大宋宣和遗事_玉带钩方乱紫阙 铁浮屠又渡潢河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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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带钩方乱紫阙 铁浮屠又渡潢河2 (第1/6页)

    持盈一路走,从拱辰门入禁中。当他过临华门角楼的时候,已经有两班人提宫灯在那边等着了。

    夕阳,宫灯,赵煊站在影影绰绰的红里。

    即使这样热的天,赵煊仍穿着严严实实的两层,白的交领长衫,配苍绿色的大袖襕袍,持盈远远地看见他,觉得他热,又觉得他瘦,又觉得近乡情怯,不敢上前。

    便遥遥止了脚步。

    赵煊见他站住不动,就从宫娥手里接过一盏绛纱灯,趋步上前,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持盈的手已经落在了他的额角,继而滑落到他的脸颊。

    赵煊受惊似的抬头,撞进父亲的眼睛里去。持盈关切地问他:“几日不见,官家何瘦?”

    他几乎要被这样的目光融化了,然而他为什么事情哀愁,这事,他并不想告诉父亲:“臣苦夏,不爱饮食,故而瘦了。”

    他又请持盈乘舆,持盈否了:“官家不爱吃饭,是忧心国事,动的少了,我和官家走一段吧。”

    赵煊没有动。

    接到meimei的消息以后,他设想过很多种场景,见面以后,父亲会怎么问责、惊疑,或者是……失望?

    他想,父亲怎么有资格失望?他给他的又不是一个完整的、升平的江山!

    然而父亲的手只是抚摸过他的额角,请他一起走一段路。

    “好不好?”持盈又问,好像谁拒绝他、谁让他难过,就是天大的罪过一样。

    良久,赵煊沉默地迈出了第一步,众人远远地缀在后面。

    他和持盈走在宫道上,晚风偶尔吹起持盈的袖袂,和灯笼上的绛纱相映,调和成了一个很冶艳的颜色。

    持盈和他宁静地走了一段,肩并着肩,手贴着手,朱砂的宫墙,绛纱的灯,霞绯的落日染红了天空,四野寂静,远方传来宫女提铃的声音。

    “叮当——叮当——”

    提铃是一种惩罚,受罚的宫女要在傍晚的时分,提着一对铃铛,从皇宫的南边走到北边,还要念告祝祷的四字词语,比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等。

    铃声悠长,穿透宫墙。

    在这样的铃声里,持盈开口道:“你今天衣领子上的珍珠缝得好。”

    冷不丁这样一句,赵煊不知道什么意思,而持盈缓缓地念道:“‘尽是珍珠匀络缝,唐中簇带万花枝。’”

    这是持盈早年写的一首宫词。他纵然善书能画,可是在诗句之上的功夫实在是欠奉。

    这首宫词赵煊读了好几遍,怎么也觉不出一个好来,写的是一位美人——应该是自己的哪位庶母——爱俏,将衣领子上缝满了珍珠。

    他下意识向下,看一眼自己今天穿的长衫衬里,衣缘、袖口都勾了金边眉子,眉子上缝满了珍珠,才回过味来父亲的狭促。

    持盈问他:“官家知道前一句是什么吗?”

    赵煊以为他开口就得问军情,然而并没有,那首宫词写得不好,他为什么要记?

    可是话已经从嘴里飘了出来:“女儿妆束效男儿,峭窄罗衫衬玉肌。”

    回答他的是持盈的一声笑,这首诗不好,然而赵煊背下来了。

    他照着诗品评赵煊的袖子:“官家人瘦,何必穿大袖子?”

    赵煊被他比作女儿身,又给他提灯,却不知怎么,嘴角仍然提了提。

    走了一阵,持盈又问:“那天我在紫宸殿上,看见了张明训,你把她叫回来了?”

    赵煊说是。

    张明训是他娘娘生前的押班女官,他把她叫回来又怎么样呢?

    持盈不知想起了什么,喃喃地道:“我就猜这件衣服是她给你选的,衣领子上缝珍珠,都是一二十年前的流行了。”

    他有些怀念地说道:“我六哥也有一件这样的,他还穿着叫人描了容像,那天我就在旁边,心里还在想,那画师还画的没我好呢。”

    赵煊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来这个,然而父亲的确常作自画像,甚至还画过自己抚琴给蔡瑢、童道夫听的景象,蔡瑢这乱臣,竟然还在御制画的正中题字,说什么“仰窥低审含情客,似听无弦一弄中”,谁是含情客,谁又在审视?

    “她很爱自作聪明,是不是?”

    持盈的语气融在风里:“你小时候临的那幅千字文,就是她去问蔡瑢要的。”

    当时蔡瑢已经与童贯往来已久,乃至与梁师成等宫廷宦臣结交颇多,他身边的内侍,都在说蔡瑢的好话,支持蔡瑢的所有举动。

    蔡瑢向他提出了建澶、郑、曹、拱四州为四辅,各屯兵两万的建议,并且举荐自己的姻亲掌管兵权。

    他差点就要答应了。

    而赵煊却在此时给他送来了一幅楷书千字文,这幅千字文是他很久以前写来,准备给赵煊启蒙的,然而后来……他就把这个字帖送给了蔡瑢保管。

    赵煊把自己临摹的千字文给他看,他却想,东宫和宰相应该有这样的关系吗?中间人是谁?蔡瑢为什么把手伸到他儿子的身上去?

    他如果此时驾崩,赵煊又那么小,凭着四辅兵权,江山就该换姓了!

    于是他借彗星的名义把蔡瑢罢免,又给东宫换了一遍血,但最终目的只是这个张明训,自作聪明的张明训,敢以太子名义和宰相结交的张明训。

    而赵煊还为她跑到福宁殿里来求情。

    赵煊猝不及防听见了旧事的真相,他耿耿于怀的,向父亲献上又被践踏的一片痴心。

    父亲防备蔡瑢是真的,他只是受了一点余波,仅此而已,。

    可父亲那时候讨厌他,连眼睛也不看那幅字帖,也是真的。

    那样冷淡的语气,时隔多年仍然割过他的每一寸皮rou。

    父亲的这双眼睛,泉水一样的眼睛,在他面前凝成了冰。

    他到底要说什么呢?赵煊抓紧了手里的灯笼,驻足看向持盈。

    灯笼照着他们面前的一块青砖,持盈发现青砖的缝隙里颤颤巍巍地长出一根草,他的裙摆划过这根小草,小草倒下去,又站起来。

    “所以…布告是她叫你贴的,对吗?”

    持盈的语气甚至有一些可怜。

    赵煊的嘴唇的是平直的,然而他被父亲的语气取悦了,他没有去看父亲的脸,但他知道,他能想象出来,那两道远山一样的眉,若有若无地蹙了起来,好忧愁的面容,真好,他的忧愁,他的烦恼,他的喜怒哀乐的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赋予的——

    他把布告拿出来,团成一团,揉皱的,放在赵煊面前。

    赵煊将眼睛垂下去,忽然觉得父亲自欺欺人的样子也令人愉悦,他竟然觉得一个十年不见的女官能主宰自己的意志,事实上,即使是亡母复生,自己也不会言听计从。

    他用张明训,用王孝竭,驱逐陈思恭,都只是为了更快地把父亲经营了二十年的禁中掌握在自己手里,仅此而已。

    所以他很快就做出了否定的答复:“不是。”

    说这话时,他的皮肤甚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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