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深山车祸 (第1/1页)

    「你说什麽，猴子开车出车祸？」

    h信哲悻悻然地开着夜车上山路，已经连续好几天办案没睡觉的他，一到晚上出勤心情就特别恶劣，一路上瞪着天空，彷佛所有的星光都和他有仇似地。

    「总之，你快上山就对了！」

    李叔匆匆留下这句话就挂断电话。

    「最近的案件，都不太平安……」

    h信哲催动油门，他的老爷车催足了马力，却依旧摆脱不了车窗外繁密的星光，彷佛有无数只带着恶意的眼睛正注视着他。

    ＊＊＊

    「这个车祸现场真惨！」

    警方聚集在南投能高越岭古道附近的一个事故现场，在山路周遭架起封锁线，展开一桩离奇的山间车祸调查。

    撞向赤杨树的计程车车头全毁，长满槲寄生的赤杨树y生生裂成两截。

    李叔看着严重变形的车头，整个眉头皱得跟腌过的咸菜一眼。在他从警生涯中见过大大小小的事故悬案，眼前的现场却让他无法冷静。

    好像大自然在与人做对一样。

    h信哲从老爸那接手的老爷车一路激烈地抖动着，从满是砂石、崎岖不整的水泥山路疾驰而来，在封锁线旁急速煞车。

    「李叔，阿哲来了。」

    在一旁的警员大树看到阿哲一下车，急忙通知李叔。李叔挥挥手表示他有看到。

    「猴子呢？」h信哲一下车看到人就问。

    「阿阿……阿哲，猴、猴、猴子出车祸！」

    小猴一看见阿哲到现场，就立马迎上来，用他一贯的口吃跟阿哲打招呼。

    「啊不是人好好的！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在能高山上出车祸了。」

    「最……最好我会出车祸，这里可是我、我的地盘。」

    猴子傻笑着回呛，他是能高山上的巡山员，经常参与山上的救难活动，也因此清境农场到能高山、奇莱山上一带巡逻的南投县员警，都跟他很熟。

    「不是你出车祸？那出车祸的是哪个猴子？」

    「在、在树下，车、车子──里面。」

    「大树，阿猴讲不清楚，你带阿哲看一下车祸现场，我去cH0U根菸。」这段山路前方不远有间小庙，李叔往庙的方向走去。刚走几步路彷佛想到什麽，不放心的回头叮嘱：「有话好好说，办案优先，Si者为大！」

    「是！」

    「好，李叔慢走！」

    「我们在随车行李中发现了一个皮夹，里面的证件显示行李的主人名叫陈炘，刚联络过他的家属了。」大树一边引着h信哲往车祸现场走去，一边说明，口气微微带着不耐。

    h信哲停在车旁，看着眼前这个撞向树g的计程车，车头全毁、保险杆几乎断成两截，里面的驾驶屍T撞得肚破肠流。

    虽然Si者Si状极惨，但车厢内满是血迹，这样的出血量也真的是太夸张。

    仔细一看这驾驶的脸和肤sE，全部雪白得跟冬天飘雪的能高山一样，血喷溅在他皮肤上，好像火山爆发一样。

    「看起来长得不像陈炘啊！」

    「别说不像陈炘了，我觉得他长得也不太像个人。」

    诡异的是，他身上长满了细长的白毛，从手臂到脖颈，甚至於脸上也是勉强辨识得出来是张灵长类的脸，但五官也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这驾驶难道真的是猴子？但穿着人类的衣服啊。」

    h信哲目光朝Si者T0NgbU望去，并没有尾巴之类的东西。

    「陈炘呢？他怎麽人不在车上？」

    「喏，那里有间小庙，拜的是齐天大圣孙悟空。我们在大圣庙旁废弃的公共厕所里，发现一具无头男屍，推测是陈炘本人，确切还要等屍检。」

    「一起过去看看！」

    两人从车祸现场退了出来，见到庙前cH0U菸的李叔，正盯着庙里的大圣发楞。

    陈信哲和大树两人才刚靠近厕所就闻到一GU令人作呕的恶臭。两人掩着口鼻，推开已经跟废墟没两样的废弃厕所门，隔间里的wUhuI马桶上大字坐躺着一名无头男屍。周遭散乱着和案情不相g的动物屍T，散发出诡异气息。

    「没有大量出血──看来第一现场应该是车厢内，屍T有被移动到其他地方过的迹象吗？」

    「看起来好像是陈炘Si前从车厢里爬出来，一路爬行到这里。」

    「但是为什麽整颗头颅会不见？断头的屍T不会动吧！」h信哲质疑道。

    「那就不得而知了。这感觉就好像人在深山里，被出草了一样。」

    「出草？」

    「你没看过赛德克巴莱喔？」大树虽然是李叔的跟班，但对万年警侦二队的h信哲讲话，语气始终带着轻蔑。

    「传说原住民古老时候有出草的习俗。出草之後，杀人者和Si者灵魂会互相调和，灵魂会永远回归供奉在自然之中，为族人平息天灾。而猎过头的男子就是族里的成年勇士了，Si後灵魂就能进彩虹桥，那是祖灵的居所。」

    「你不是山里部落出身的吗？怎麽连这个都不知道！难怪总是升不上去一队──上次的杀人案还没找到凶手吧？」

    「你──」

    h信哲伸手抓住大树的衣襟，连日来的疲劳让他失去幽默感，彷佛所有查案累积的负面情绪一触即发。

    「怎麽啦，在Si者面前吵架啊？」李叔走进来，见状立刻过来中止：「还不放开人家？」

    「小哲，你来一下。」李叔把大树和h信哲两人分开，单独和h信哲走到大圣庙旁的长椅坐着谈话。

    「最近你经手那个案件，是不是遇到什麽困难？」

    「我实在想不通为什麽局里派系要那麽多！李叔，早知道我就一直跟着你和猴子留在山上巡山就好，部落里云淡风轻，我们在山中的日子多好！」

    「你要是年纪轻轻留在山里，肯定也会对我们有些怨言的。」李叔深深含了一口菸，缓缓从鼻中吐出白烟，继续说着：「归根究柢，人是社会的动物，你要适应这个社会。」

    「李叔，我只想跟你和爸一样，做个好警察。」

    「在当个好警察前，你得在局里先当个好人──人哪，没有那麽简单，也没有那麽复杂──最起码，我们还活着，人只要还活着，就可以做事──喏！」

    李叔拍拍h信哲的肩膀，用菸PGU指着车厢里肚破肠流的屍T，又指指里面睡着一具无头屍的Hui气厕所。

    「李叔……」

    「在我心中你就是个好警察，却不一定是个好儿子。有空多回家看看你妈，你爸知道你有这麽孝顺，一定会很开心的。」

    h信哲近来的确极少回山上看看母亲，醉心於案件的他，连打电话回家的时间都很少有。他看着李叔的背影，心中有种怀念。他从小看着父亲和李叔的背影长大。自从父亲在一次登山救援中罹难後，李叔一直照顾着他们母子两人。

    对他来说，李叔就是他第二个爸。

    ＊＊＊

    「阿哲，他的行车纪录器好像还会动。」

    「不然我们打开看看。」

    h信哲继续办案，几个警察聚集在萤幕迸裂的行车纪录器器旁，cHa上电源。

    萤幕亮了起来，时间快进到车祸当晚，他们听到两个人在对话的声音。

    「运匠，请开快一点……」

    「喔，有了有了，有声音了！」

    h信哲与众人仔细聆听接下来的对话内容，心无旁鹜。

    大树这时默默走到一边去，拿起手机不知道在跟谁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