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死讯 恰如雾失楼台，大雾散去，楼台不再 (第2/2页)

是你爸死了！？不要命了！”

    ……

    顾栀充耳不闻，面色惊慌，顺着道路横冲直撞地跑，跑了二十几步路后意识到不对，陡然停住身体。

    他喃喃道:“不、不对……跑着很慢，要开车……”

    他踉跄着倒退一步，旋身又往回跑。

    一辆车减速不及时，迎面撞上这么个六神无主的少年，直把人撞飞到三米开外，倒地不起。

    剧痛袭来的时候，顾栀还有些呆，直到呕出一口鲜红刺目的血，他才清醒过来。

    正午的太阳高挂于头顶，盛夏时节，热得路人叫苦连天，顾栀却觉得很冷。

    脚冷，手冷，心更冷，他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还觉得很疼，钻心的疼，疼得他蜷起身体。

    太疼了……好难受……

    这样感同身受的剧痛让他想到了从前，那些殴打陈青生的从前，那些他从来没后悔过的从前。

    一幕幕全是他踹飞陈青生的画面，而后，他把人踩在脚下，踩他的脸，踩他的腰，踩他的膝盖，踩他的yinjing。他还狠狠地踢打脚下的烂泥，把人踢出了血，陈青生就忍着哭腔求他，说:

    “疼……我疼……”

    “求你……别踢了……我错了……”

    陈青生那时也这么冷吗？也这么疼吗？

    怎么会这样……他还没道歉呢……他甚至……甚至还否定了喜欢陈青生，陈青生不会相信了吧？

    所以他才要跑吗？

    不行……不行……

    顾栀挣扎着半跪起身。

    撞他的司机吓得要命，坐在驾驶座上一动不动，车都不敢下去，怕见到一个死人，他观察倒地不起的人好半响，见人还有动静，瞬间怒从心起，推开车门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怒道:“cao！突然冒出来，碰瓷也不是这么个不要命的碰法！！”

    他踹了跪着的顾栀一脚，不敢使劲，嘴里却吼道:“还装！我这车有摄像头的，你他妈是全责！！！没钱赔你，还不快滚！！”

    顾栀半点没听进去，他受了那一脚，摇摇晃晃起身，倏然爆发出全身的力气，扑到那司机身上，凶神恶煞道:“手机！给我手机！”

    血顺着他光洁的额头流到眼皮，下巴处的血也在往下淌，像要杀人。

    那司机吓了一跳，看他那副鬼样子转身就想跑，嘴里惧道:“妈的，原来是个疯子，我不跟疯子计较！”

    见人不听话还想跑，顾栀那张漂亮的脸狰狞起来，掐着那司机的脖颈拖回来，一字一句重复道:“我最后说一遍，把你的手机给我！”

    司机被掐得眼球凸出，惊惧含糊不清地求饶，“呃呃……别……我给……我给……”

    他艰难抖着手从裤腰兜里掏手机，顾栀盯着他动作，手机才露了个角，他就甩开手一把抢过。

    被甩开的人踉跄几步，边咳呛边跑，直到坐上车锁好车门才松懈下来，在车内怒视着顾栀，嘴一开一合不知道骂些什么。

    顾栀看都没看对方一眼，他收起凶戾的表情，调整了一下扭曲的五官，紧张地按下陈青生的手机号。

    长达一分钟的默认铃声后，甜美的电话留言提示音响起:“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在滴声后留言……”

    “Sorry！The......”

    “滴——”

    顾栀舔了一下唇，像怕吓到人，嚅嗫唇呢喃着:

    “陈青生……你不要走……”

    “我、我错了……我错了……”

    喉间骤然涌起阵阵血腥，他悄悄咽下，轻轻试探道:“青生，我能叫你哥吗？”

    “可以的对不对？你不会拒绝我的……”

    “……青生哥，我喜欢你……”

    像是打开什么开关，顾栀忽而急切起来，疯狂摇头，胸膛起伏不断，带着轻飘飘的身体摇摇欲坠，“不……不……青生哥，我爱你，以后都不强迫你了，你回来好不好？我会让你高兴的！”

    “真的！青生哥！什么都可以！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爱陈青生，他要告诉这个人他有多爱他，这样、这样这个人就不会走了。

    电话终止，无人应答。

    阳光下，马路中央，少年漂亮的脸沾满了血，瞳孔内满是茫然，他呆呆地站着，再也咽不下翻起的血腥，刺目的红滴滴答答落在干燥泛热气的粗糙地上。

    手机最先“啪嗒”掉落于地，滚了几滚，停在不远处。然后才是rou体，强撑的身体不顾主人意愿，轰然倒下。

    后脑勺磕在坚硬的地上，少年后知后觉，可他的身体疼到麻木，再无力气，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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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面是沥青混凝土，很烫，像要把皮肤烫掉一层皮，阳光很刺眼，宛如一把刀，剜着眼睛，刺得眼生疼。

    顾栀瞪着眼睛，动了动手指，摸到黏湿的地面。

    远处，或者是近处？他分不清。不知何处，有嘈杂的争吵尖叫声响起。

    耳边很吵，头很疼，眼皮很沉。

    意识涣散前，顾栀努力瞪着被刺到流泪的眼睛，哽咽道:“青生哥，好疼……我也好疼啊……”

    少年心事过于隐秘，急于心而难于口。

    然而……然而……

    再想说出口时，恰如雾失楼台，大雾散去，楼台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