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1/1页)

    叶英和沈启良看罢了房子，很快便回了家。

    一进家门，叶英便开始招呼桑叶赶紧收拾自己的东西，嚷嚷着赶这两天搬过去。

    桑叶转了转脑子，点了下头，慢吞吞地往自己房间走去。

    “你去帮弟弟收拾一下，别落东西了。”沈启良很有眼色地搡了一把沈蚕祚，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跟上桑叶。

    沈蚕祚本来就准备帮忙的，便抬脚跟上去，走进了桑叶不到九平米的小房间。他打量了一圈，房间里很简陋，就是一张小小的单人床，只能睡下桑叶一个人。一个布衣柜，里面挂满了桑叶一年四季的衣服，鼓鼓囊囊的，恐怕早已拉不上拉链。

    沈蚕祚见桑叶开始收拾床上的被套，连忙拉住他：“先别急着收床上的，你今晚还要睡...”

    桑叶手上动作停下，转过头去看他。沈蚕祚伸手从他手里把被子角扯出来，捏住他的手腕往布衣柜走：“先跟着我一起把衣服收拾出来，床上的东西最后再收，知道了吗？”

    桑叶愣愣的，没有任何反抗，顺着沈蚕祚挪去了衣柜，学着他一点一点的把老旧的布衣柜掏空。看着迅速空荡下来的衣柜，桑叶想到了饿瘪了肚子的大怪物，像空衣柜一样，肚皮深深地陷进去。于是桑叶痴痴地笑出声。

    沈蚕祚手上动作很快，风风火火地拉着桑叶就收拾了个干净。叶英进来看着原先到处放满了东西的小房间已经空了，对沈蚕祚的效率满意的不得了，高兴地好像要马上搬去。

    不等沈启良说什么，窗户外把人砸得都睁不开眼睛的雨水已经出手拦住了叶英。看着快要压到胸脯来的黑云，叶英开口道：“启良，今晚上就留到这儿吧，雨太大了你们路上不安全。”

    沈启良略略侧头看向自己儿子，见后者没啥抗拒情绪后便应了下来。于是叶英便喜滋滋地去准备晚饭，也没啥，就每人一大碗煎蛋面而已。

    吃过晚饭没一会儿叶英和沈启良就回了主卧商量事情，留下一床洗的发旧的夏被和蓬蓬的枕头给沈蚕祚，让他跟桑叶挤一张床。

    怀里搂着软乎的枕头，沈蚕祚靠在大白墙上，低头看看才刚九点半就钻进被窝的桑叶，看他柔柔的头发打着旋，蹭着被子角弯弯翘起。桑叶倒也没睡着，只虚虚的垂着眼皮，不知道在看什么，在想什么。

    沈蚕祚侧着身子掏出了手机，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空对着微信发着呆。

    “你会，打我吗？”捂在被子里传出闷闷的一声问句。

    沈蚕祚一惊，没想到桑叶会主动跟自己说话，反应过来桑叶在问什么的时候，连连摇头：“我怎么会打你...你瘦成这个样，连我一拳头都挨不住。”说罢右手捏成拳头，在抓着被子边漏出一双大眼睛的桑叶跟前晃了晃。在跟桑叶对上视线后，沈蚕祚又抿起嘴巴笑了下：“莫怕，我们在一个班的，没哪个能在我这打你。”

    桑叶感觉自己的大腿在微微的抽搐，他感觉自己有点“兴奋”，或者说有点“开心”。他从小挨打挨习惯了，什么人都能来欺负他。mama打他，学校里老师要打他，就连坐在自己前边的永远油着头发的女同学也会拿本子砸他。但是刚刚沈蚕祚说不会，不会恶劣的想要试试多大的力能打断一根肋骨。

    甚至、甚至，桑叶察觉到自己的肚皮也跟着大腿微微地有些抽搐，甚至沈蚕祚还说会保护他，他实在是从未听谁说要保护自己。

    桑叶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肚子，然后从被窝里爬出来，学沈蚕祚一样靠在墙上，偏头直直盯着他，问道：“真的吗？不，不打我？”

    沈蚕祚从桑叶问出话开始眼睛就跟着他走，看着他从被窝里缓缓爬出来，看着他因为高兴而显得没那么呆傻的眸子，看着他因为蹭动而折起的睡衣衣摆，也看着他泄出的腻白的一片腰肢。

    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和停顿，沈蚕祚立马接上了话：“真的，绝对不打你。也不让别人打你，你放心。”桑叶慢慢地扭到沈蚕祚旁边，虽然这架窄小的床本就没给他们留下什么间隙，学着记忆中女同学之间最喜欢的动作，僵硬的把头放到沈蚕祚的肩膀上，双手挽过他的右臂：

    “那这样、会打我吗？”

    桑叶太孤独了，每每他年幼的灵魂一再爆发悲鸣时，身边的任何人都置若罔闻，听不见，他们听不见。他曾一遍又一遍地对着镜子学着女孩们亲密的姿态，娇滴滴的互相依偎着，窃窃私语的咬着耳朵。桑叶最喜欢的就是看一个女孩靠在另一个女孩的肩膀上，他觉得是把自己的灵魂放在了他人的肩上，而这个他人就是永远形影不离的“朋友”。

    桑叶渴望“朋友”，就如同他渴望那个能安置他灵魂的肩头。

    沈蚕祚心口突了一下，低头看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棕黄色的头发贴着他的脖子，有一点点扎，像一丝电流一样窜进了心里。他不是什么混不吝的大少爷，但也确实是养尊处优长起来的，平时除了那些个发小之外不会有人能跟他这么亲近。但他就这么奇异的感受着脖颈处传来的触感，生不出一丁点的排斥。

    是桑叶长得太招人疼了吗？沈蚕祚不知道，他只觉得桑叶能亲近他他实在是很诧异，诧异的同时又升起诡异的快感。一个被恶意围绕着长大蠢得出奇的傻子，死死地防备着，但就这么半天时间就对他漏出软rou。

    沈蚕祚抬起左手自然地揉了揉桑叶的头，颇有些正式的承诺道：“不会，你想跟我亲近我很高兴。”顿了顿，他再道，“你多主动跟我说说话，晓得不？”

    桑叶依然靠着，闻言声音低了很多：“我，说话傻。招人烦。”

    沈蚕祚摇了摇头：“你说的少，多说点就好了，我不嫌你。”

    傻子觉得自己泡在热水里，一浪一浪的，水声没有，传进脑子里的全是沈蚕祚的声音。谁跟他说过不嫌他呢？没有人呀，傻子觉得沈蚕祚好像比mama还要好，比mama还要好的人是谁呢？他绞尽脑汁想了想，咽了口口水嗫嚅道：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