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玄关 (第1/1页)

    许仁晕乎乎地回到家、晕乎呼地扶着鞋柜拖鞋、晕乎乎地脱掉衣服、晕乎乎地站在莲蓬头下。

    温水冲刷神经，半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往他的脑壳强力撞击。

    「啊────！」他颓坐在光滑的磁砖上，羞愧地大吼出声。

    不对不对不对，这个方向不太对，而且进度太快了，快到来不及放招就先被K.O.。

    要是叶承翰知道了，一定会大声斥责他「人家说什麽你就做什麽，哪一天他叫你去吃屎，你也要乖乖去吃吗？」

    这能一样吗？他在心里驳斥。

    颜清那是绅士十足地询问兼告知，不过他是真的很好奇，如果当下他说的是「不」呢，对方会就此罢手吗？答案若是肯定的，那也只是那种程度的喜欢而已嘛。

    撇除上述假设，许仁内心深处是期待的，他想起颜清那双真挚的双眼和厚实的拥抱，那样的眼睛怎麽可能会骗人呢。他好想要相信。

    他人很容易在许仁这取得信任，然而问题是，许仁并不相信自己，他无法给出承诺。

    思及此处，他下意识撕扯着手边脆弱的皮肤，那些人都是用同一句话和他告别的──对不起，我Ai上别人了，我根本感觉不到你Ai我──是这样说的，事实是他并不难过，他惊心於自己的无情和残忍，到了最後，也变成了最不想成为的那种人了。

    或许，他後悔地想着，他根本不适合步入一段正经的感情，。

    换上乾爽的家居服後，墙上的时钟显示现在已过十点。

    叶承翰还没回家，打个电话给他吧。

    正这麽想，卧室里就传来了闷闷的铃声，他两步作一步奔跌过去，手指向右滑向接听。

    ……你不要再cH0U了。那端劈头就是这麽一句。

    cH0U什麽？许仁回。

    喂？语气有不及掩去的烦躁，叶承翰又说：许仁，你到家了吗？

    回啦，大概半小时之前。

    那边喃喃句：还算个人。

    我今天晚上不会回去，不用帮我留灯。又说。

    许仁瞬间反应过来，跟下午那位......松哥？

    电话另一端噎了下，打发道：算是吧，反正有什麽我们明天再聊，就酱。

    说完不留余地结束通话。

    许仁獃坐在地，耳边的忙音形成频率一致的漩涡，叶承翰和他同租的这几年，从来没有外宿过，不是几乎没有，是从来没有！

    看来那位松哥不是等闲之辈。

    他从书架上cH0U出一本书，回到空荡的客厅，将自己安放在沙发一角。

    他并不害怕独身一人，只是眼前的气氛让他久违地忆起高中毕业那个暑假。

    时间锁定在某一天燠热的夏夜，那晚他也是这样独自一人待在约六坪大的客厅，曾经哭过的双眼略为酸涩。

    他早在太yAn下山前便拨了通电话回家告知今晚借宿在朋友家。

    他没有说谎，准确一点来说，是认识半天的陌生人，但现在是朋友没错。

    「你可以叫我叶炳成。」对方爽朗地笑。

    叶炳成这麽说着，又歉然道：「抱歉邀你来我家玩，结果还临时要去支援大夜。」

    他们在叶炳成休息的空挡一起吃了晚餐，然後叶炳成买了成堆的零食，说是晚上要给他吃的。

    他感激地露出微笑。

    叶炳成简单准备了一套印有小熊的宽版短袖、一件尺寸明显大到不行的内着和一条毛巾，「内K和毛巾是全新的，你好好休息，家里的东西都随意用，我早上会买早餐回来。」说着，匆匆关上门。

    那个晚上，他独自蜷缩在沙发边，手指飞快地在手机萤幕点打着，彻夜完成了八千多字的短篇。

    清晨，叶炳成悄声接近歪头靠在沙发坐垫上，正轻酣着的许仁，手中紧握的手机耗尽电量，萤幕一片漆黑。

    许仁被细碎的声响吵醒，他支着手臂撑起上身，朝玄关的方向侧听，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

    他全身绷紧，深怕是闯空门之类的麻烦事，碍於家里只有他一人，他决定先在萤幕输入报案电话，打算再观察一会儿，若有什麽万一，才可以马上报警。

    现在时间是是凌晨四点半，城市仍是一片昏睡中的静寂。

    许仁愈听，表情愈是扭曲。

    是有人低低啜泣的声音。

    他大起胆子，垫起脚尖缓缓朝声音方向移动。

    叶承翰宽大的背影进入视线，他正一手持着手机，另一手应是掩着脸。

    许仁听见断断续续的哽咽。

    「......耍我......好玩吗?嗯？」

    「不要......你根本......」

    「......我...欢.....你」

    说着，逸出像是终於压抑的不住的闷哼，他痛苦地弯下腰，巨大的身影蹲踞在狭小的玄关里。

    许仁伸出双臂虚拥眼前的光源，像是在给眼前的人一个拥抱。

    被搁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亮了起来，显示一则讯息：

    仁仁，明天可以见个面吗？

    随後又迅速地被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