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夜 宗教审判 (第2/2页)

年轻的一位不缓不慢地宣读例行的开场。欧兹站着腿酸，无聊地观测起了教堂内的人。贵族们注重礼仪，出行会用各种手段掩盖住身上的信息素，这也保证了欧兹不会在审判结束前先一步被各种信息素熏晕过去。

    除了铃兰外，其他三家都到齐了。至于最前面左边坐着的，是克莱门特的家主，卡俄斯·克莱门特公爵。和他的两个儿子一样，他有着标志性的黑色长发，他双腿交叠，手上的鸢尾权戒熠熠生辉。

    受过战火洗礼的元帅敏锐捕捉到了欧兹打量的视线，他略抬眼，灰蓝色与黑色直直撞上，看清了欧兹的长相后，卡俄斯不动神色地眯了眯眼。

    他这是什么眼神。欧兹怀疑自己是不是曾经得罪过他，然而事实上他在克莱门特的那几年，和卡俄斯碰到的次数并不超过五次。

    教皇右边坐着的，是一个穿着华服的男孩，盛开的刺绣玫瑰绽放在亮丽的布料上，柔美的白皙面容挂着甜美的笑，脖子上的珍珠丝带昭示着他的性别。

    象征王室的伯爵玫瑰。这一代的王室只有一个Omega，王储莱安王子的同胞的亲弟弟，伊萨卡·金斯顿。

    这班阵容，欧兹开始怀疑是否真的无意间做过一些叛国的行为被教廷知晓。

    “......欧兹先生，你是否真的做出了杀害四名贵族外加若干法师与骑士的罪行？”审判开始后，红衣主教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欧兹直接承认了，贵族们的嘈杂声大了起来，不外乎几句“贱民”、“怎么敢”之类的恼怒。

    欧兹翻了个白眼。红衣主教接着问：“鉴于厄斯克因·克莱门特大人的证言，教廷并未提前对你采取额外的手段。”

    欧兹余光看见厄斯克因半个身体趴在栏杆上，一只手撑脸，饶有兴趣地观看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红衣主教翻看手上的卷宗，“所以，你一个人杀掉了将近五十人，其中大部分是家族骑士与正职法师。而你本人是一个符文法师。”

    “难道厄斯克因大人没在他的证言中提到这一点？”欧兹轻笑，“那几个人，弱到哪怕再来五十个，也还会是一样的结局。”

    嘲讽的笑声戛然而止，转而是更嘈杂的讨论，有质疑，也有惧怕。

    “肃静——”红衣主教喝道。

    主教神色不变，解释道：“结合现实可行性，欧兹先生，是否可以展示你当时所使用的武器？”他扫了一眼欧兹手腕上的阻隔器，“监制器可以暂时取下。”

    “你没警告他们吗？厄斯克因大人？”欧兹抬头看向黑发的青年，“这座教堂会塌的。”

    厄斯克因坐在椅子上，靠着软垫直视欧兹，漫不经心道：“我说过哦。”

    “那位大人和这个贱民什么关系，为什么会......”

    “我听说......”

    “肃静——”红衣主教冷静地在卷宗上记录着。

    他合上卷宗，看向教皇，“冕下，已经问完了。”

    年迈的教皇慢慢抬起手，大主教立刻将权杖递交给他，老人缓缓起身，沙哑道：“开始吧。”

    贵族们的态度决定欧兹最后的结局。宗教审判中贵族的投票权几乎代表了一切核心利益。

    贵族们的投票仅限于四个大贵族、皇室以及教廷邀请来的圣骑士。欧兹暗想这个规则其实并不公平，尤其是这次审判，两位圣骑士共享一个姓氏，这也意味着克莱门特等同于拥有了至关重要的两票。

    几乎没有任何悬念的，除去没有出席视为自动弃权的巴兹利，厄斯克因那票是“无罪”，布歇反而是“弃权”。赛西尔毫无疑问的“有罪”，伊萨卡王子则选择了“有罪”。

    “平民杀害贵族，虽然有原因，但无罪的话还是说不过去吧。”伊萨卡语气细柔，仿佛不是在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而是在讨论下午茶的时间。

    最后的那一票，属于卡俄斯·克莱门特。

    所有人都在等他，“有罪”——平民必然会被当场击杀，如同曾经的千万次审判，“无罪”则是平票，意味着生死交给女神，由教皇代为决定。

    教皇额角沁出汗液，这位由国王推荐的教皇头一次感觉手足无措，他漫长的教皇生涯里未经历过几场需要他亲自到场的宗教审判，更没遇到过平票，他由衷希望卡俄斯·克莱门特判定平民“有罪”，从而免去他决定的过程。

    “教皇冕下，我记得教廷收录过一本创世法典，其中有规定平民杀死贵族后的法律。创世法典为女神亲自编纂，效力高于任何法典。您为何不以这本法典为指引？”欧兹微笑着向教皇建议。

    “什......”教皇及时咽下反问，他自然不知道法典的内容，因为他不是传统的信徒出身，甚至没和其他主教一样曾在圣院里接受国正统宗教教育。

    他下意识用眼神求助一直引导审判的红衣主教——杰纳罗，后者沉思片刻，紧盯着欧兹，竟然直接背出了条文：“贵族与平民发生涉及生命权益的冲突，若贵族一方先行不义之举，且行为足以侵害平民生命以及财产权益，则平民无罪。”

    贵族们再次喧哗，吵闹声充斥教堂。这次杰纳罗没有喝止，他没理会失去秩序的审判，反而质问道：“这本法典没有任何复刻本，只在教廷保存，只有红衣以上的神职才有权翻阅。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欧兹笑道：“作为女神的狂信徒，民间总有民间的办法。”

    杰纳罗凝视着欧兹，欧兹不客气地回视。不多时，杰纳罗先挪开了眼。

    卡俄斯意味不明的目光一直锁在欧兹身上。不一会儿，卡俄斯公爵也做出了选择。

    ——“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