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逃学 (第1/2页)

    闹了这半天，林惜钰有些倦了，以手掩唇打了个哈欠，推开身侧不安分的人，就维持着这幅瘫软在地的不雅姿态，懒洋洋向外间喊了一声，等着守在门外的下人进来，送他回瑶烟苑。

    厚重木门被推开，被隔绝在外的热浪争先恐后地翻涌扑进，冲散一室旖旎冷香。林惜钰转头看去，正巧撞进向他俯靠过来的温热怀抱。

    熟悉的气息掩面席盖，他立时认出了来人身份。如久旱逢甘霖的旅人，林惜钰伸出手紧紧抓住身前人玄色衣襟，眸色亮亮，困意也消退几分。

    “暮远！你回来了？”

    他看不见暮远面上表情，也浑然不知自己此刻扎眼情态。衣衫凌乱不堪，裙摆翻飞，细腻腿rou一览无余，其上点点红印交驳指痕，明晃晃向来人昭示着其主人方才是何等的恣情纵欲、放浪形骸。

    暮远沉默地拢了拢身下人大敞的领口，将那胸前漏泄春光遮得严严实实，又一丝不苟地为人系好腰间束带、整理衣摆。手下动作不停，漆黑眸子抬起，将屋内几人一一扫过，才自喉间沉沉滚出一声“嗯”算作回答。

    林惜钰一心只想着对方，未注意身侧暗流涌动。杏眸睖睁，虚虚落在那暗纹上，缓慢眨了几下，复又急急追问：“几时回来的？”

    “一刻前。”

    一刻前？自林府大门行至瑶烟苑，少说也需用上一盏茶时间。莫不是他才回来，便直奔此处了……？

    只是话尚未问出口，便被暮远抱起向外走去。林惜钰搂住暮远脖颈，没骨头似的软软趴在对方肩上，分别多日，早就想念万分，此刻忽然见着，黏糊得羞人。咬了咬唇，正欲再问些什么，垂下的脚踝便让人极快地摸了把，十足狎昵意味。

    他瞪圆双眼，与地上一手支头懒散斜躺着的青年对上视线，却见那人露出个有些古怪的笑。

    林惜钰几乎要疑心自己看错了。他自眼前晃动的画面中竭力稳住视线，凝神重新望去，又见晏明珩嘴角仍噙着恰如其分的笑意，与平日一般无二的风流随和。那点微妙的不寻常如水面泛起的涟漪一般倏地散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几人的身影愈渐愈远，晏明珩嘴动了动，无声地说了什么，林惜钰眯眼瞧着，依稀辨认出口型：

    “小主子，回见。”

    林小少爷虽好玩，却也不是那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林非鹜砸下重金聘请当朝最有学识的状元郎，隔三岔五便入府来为他单独讲学授课。林惜钰幼时也曾不堪艰苦，哭着跑去找阿爹闹脾气。

    彼时林非鹜正坐在案后处理事务，见他被折磨得一副凄惨模样，似是忍俊不禁地笑了，一手拢袖搁下手中毛笔，绕至案前，轻捏了捏他红通通的鼻子，又蹲下身，把小小的他搂进怀里，细心为他拭去眼泪，柔声哄道：“爹爹知晓钰儿难熬，可学不住，也要学。若无本事傍身，待爹爹不在了，钰儿又凭何在群狼环伺之下守住这万贯家财呢？”

    他点点头似懂非懂，片刻后又一扁嘴泛起泪花：“爹爹才不会不在！”

    林非鹜乐不可支地大笑出声，蹭了蹭他泪痕斑斑的小脸，在他头顶落下轻如鸿毛的一吻。

    由是他不再抗拒那些艰深晦涩的枯燥学问，虽仍听得脑袋昏昏沉沉，总不自觉神游天外，也极力拽回脱缰的思绪，强自打起精神，一字一句将师长所言拆开来细细咀嚼，深究其意。

    尽管比起圣贤书他更中意画本便是了。

    这日晨课上到半途，教书先生方濡了墨，转过身去在教板上书写，便自窗边悄然砸进一颗石子，险些滚至先生脚边。林惜钰瞥眼瞧见，飞快偷瞄了眼教书先生背影，听得外边有人小声喊他名字。

    “林惜钰……林惜钰……”

    他悄悄转过头，见那窗下冒出一颗脑袋，挤眉弄眼地对他比了个手势。

    “什么声？”那教书先生恰巧于此时转回身来，疑惑问道。

    林惜钰惊了一跳，连忙收回视线，乖巧正色道：“没……没……许是猫叫罢。”

    教书先生冷了脸，顺着他的目光走到窗边，垂下视线左右扫视了一番，似是未发现有异，不再追问。

    林惜钰捧着书卷细细端详，不着痕迹地长出一口气。

    “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教书先生又续着今日的课业，朗声念道。声线清冽醇雅，极为悦耳，若放在往日，林惜钰定是要竖耳谛听，可现下，有更有趣的玩意儿勾走了他的整个心思。

    旁侧不远处的楠木格门竟无声无息开了道小缝，大喇喇探进个竹编的雀儿来。模样还神气得很，翅膀上下一扇，便转着圈在空中来回翻飞，这停停，那瞧瞧，潇洒自在。半晌，似是飞累了，欲停在门框上歇歇脚，却怎的也挂不住。小小一只雀儿，气性倒挺大，登时夹紧翅膀一跃而下，直直坠向地面，不再动弹。

    死了？林惜钰情不自禁地前倾身子，探首欲看得更分明些。

    地上的小家伙又“诈尸”一般跳起来，左摇右摆走了几步。本应是喙的部位捏了个尖角，在地上连连磕着，颇有种捶胸顿足的滑稽感。

    “扑哧。”

    他看得实在好笑，两瓣樱唇抿了又抿，还是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

    那竹雀听着这动静仿佛大受鼓舞，一下子又鲜活过来。倏地腾起至半空，两翅仍不忘扑扇着，身子有模有样地微微颠簸，向他点了两下脑袋。

    一番演绎惟妙惟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