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绣娘有劳千户公公了_第五十四章杀一酋而属一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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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杀一酋而属一酋 (第1/1页)

    「韩公公追杀徐海,走客变龙去了。」田有年对沈卿雪说,不光田有年,所有人都这麽说的。

    像是父亲Si的那个时候,田有年也在不停安慰沈卿雪,「阿贝,起来先吃点东西吧,咱们还要送他们回家咧。」

    「那韩奉呢?我怎麽送他回家,他的屍骨在哪儿?为何不把他带回来?」

    「徐海要逃跑,海上的船一烧就没了,对不起,大夥都尽力了……」

    沈卿雪躺在床上,一整日水米不进,盯着头顶营帐,红肿的眼中又涌出泪水来,长睫毛如淋过雨似的,全Sh透了。

    田有年也潸然泪下,沙哑着嗓子,「不止你,这每个人都失去了家人,朋友!阿贝,莫哭了!莫哭了!」

    他也没有更多的话来宽慰她,只能一遍遍说着「莫哭了」。

    沈卿雪用衣角擦了一遍泪,「田叔叔,你先去吧,我要给翼晚做裙子了。」

    下葬前,nV子得穿绣花的新裙子。沈卿雪又是一日未眠,甚至不知道自己再做什麽,手臂自己动着,在百褶裙上绣上了片片红sE枫叶,以及彭翼晚最喜欢的翁翁nV英雄。沈卿雪又是哭,又是笑,彭翼晚终究是做了这个nV英雄。

    绣完裙子,沈卿雪内里掏空了似的疲倦,在这悲伤中,守着对彭翼晚最後的约定,让她漂漂亮亮地入殓。

    经制衣厂赶工,Si者都换上了新丧服,摆在码头教场上,一个个准备登船回永保州。此地没有枫树,按照习俗,田有年找来一条枫木长桌摆在中央代替,摆煮熟的J鸭各一只,酒杯三个,桌子下放包谷水稻等五谷杂粮,都用白布罩着。随後,他向彭翼南示意可以开始起水了,彭翼南不说话,他已多日未发一语,眼睛一眨,当是知道了。

    彭翼南跪在彭翼晚面前,在她身边摆上了一个木盆。一串铜钱散开,丢在木盆水中,接着起身在河边cHa一根青竹,一捆稻草用麻线紮满了白纸下水,悠悠荡在江边。

    田有年开始唱起丧歌,彭翼南手持稻心草把,在每一具屍T上慢慢拂过。

    「走天上蝴蝶mama家,去招金银粮,去招金银来。保哥有饭吃,保妹有衣穿,我唱你们听:山岭是主人,个人是过客。人生如朝露,创业给後生,绣花给妹穿。等到夜晚到,抬脚去月亮寨,去跟祖先住,不会转回来……」

    丧歌为了安排逝者的亡魂而厂,苗人认为人有三魂,Si後就会分离:一个魂留守在家屋,为祖灵;一个魂与坟墓同在,守在坟上;一个魂在野外,寻找食物,这些亡魂无知无觉,要听到歌声,才能送亡魂沿祖先迁徙的路,一步步回到永保老家,再送其灵魂到蝴蝶mama的天上去,他们在天上的笙鼓地,能继续吹芦笙、踩木鼓,与喜欢的人游方。

    唱了一遍,在场的人都跟着田有年唱了起来,平日里能歌善舞的苗人们,都唱得不成调子,唱了一遍又一遍,不肯停下来。只要停下来,Si人的亡灵是真的离开他们了。彭翼南始终没有开口,待歌唱了一遍,用稻草点了一把火,用过的白布悉数焚烧,连着Si者带来的衣物、被子、盔甲等一并烧掉,让他们去了天上还有衣服穿。

    仪式唱了整整一天一夜,有人累了,就接着有人顶上去唱,而彭翼南坐在江风边,不说话,也不动。沈卿雪与风禾等人搭了棚子,从早到晚做糯米饭,分给剩下的几千士兵一起吃,忙个不停,悲歌也唱个不停。沈卿雪也轻轻唱着,为着Si去的人,不止韩奉,还有好些人坠入江海里,连屍T都没找回来。

    沈卿雪盛了一碗饭,送到彭翼南手中,「吃吧,再不吃冷了。」

    他紧紧握住碗,眼泪滴在饭里。

    「我简直是最差劲的土司王。」

    沈卿雪拍了拍他的脸颊,「若是翼晚还在,她一定会说,这麽大的人,还对jiejie哭什麽鼻子?」

    「对不起——」彭翼南抱着她的腰,失声痛哭。

    「快把饭吃了,就算是土司王,也不准浪费谷子。」

    沈卿雪给他擦眼泪,她b自己想得还要坚强,翼晚走了,可与她的记忆还留在她脑海中,她的勇敢,豪爽,都化成了自己的一部分,连她的弟弟,也是由沈卿雪来安慰,像她一样活着,沈卿雪发觉没有那麽难受了。

    「总督有嘉奖,请宣慰使听令。」

    彭翼南刚吃完糯米饭,忽然总督亲兵到了。

    「永顺、保靖宣慰使大人,抗倭功劳重大,徐海之Si已上奏朝廷,不日奖赏将至,特赐宣慰使彭翼南、彭翼晚宝剑,玉带,五千两白银,不日进京随总督领赏……」

    「人都没了,这些赏赐还是罢了吧。」彭翼南道,没给总督亲兵一点面子,「我要把阿姊,兄弟们都送回去,请转告总督,我先走这一趟,再去京中听候旨意。」

    亲兵碰了一鼻子灰,讪讪笑道:「彭宣使,总督还有件赏赐。」

    说着,亲兵从背後推上了一个nV人,沈卿雪一瞧,居然是多日未见的王翠翘。

    「王夫人国sE天香,更是招安海盗首领的nV英雄,美人配英雄。总督听说彭宣使还未娶亲,做这个媒,赐给彭宣使以慰诸心,也让功臣这辈子有依靠。」

    又对王翠翘说:「夫人有灭寇之功,总督将夫人配永保宣慰使,彭宣使位列三品将军,远胜徐海贼人,可随他终身。」

    王翠翘面sE苍白,木木地点了点头,「多谢总督厚Ai。」

    接着诸军捧过nV儿红喜酒,为彭宣使作宴庆贺。

    彭翼南仿佛受了侮辱一般,跳了起来,田有年按不住他,他当着众人的面,把总督送的喜酒砸得乾乾净净。

    「刚Si了那麽多狼兵,你们给我一个nV人,还是徐海的贼婆娘!难道我彭翼南是为个nV人才来投军?奇耻大辱!」

    他拔出剑来,越过众人直接刺向了王翠翘,沈卿雪见状不好,推开了翠翘,剑划破她的手臂。

    沈卿雪捂着手臂,血从指缝流出来,「她只是个nV人,没有杀过一个狼兵,北江,不要再多伤无辜了。」

    「让开!」

    彭翼南咬着下唇,渗出的血沾满了牙齿,沈卿雪一步不让,他丢了剑,愤愤上船走了。

    翠翘对沈卿雪淡然一笑,脸上、眼中都没有丝毫生气,她觉得翠翘仿佛一具行屍走r0U。

    「卿雪,又见面了。」

    「你怎麽会到这里?」

    「我不能到这?」

    「你是功臣,劝降了徐海,我以为总督会给你安排个好去处……」

    「昨日,督府召见我了。」她叹了一口气,依旧拨动着那把琵琶,幽幽道,「你看,美貌又救了我一命,杀一酋而属一酋。什麽正人君子,什麽清高读书人?我在他们眼中,不过一个随意玩弄的玩意儿,想怎麽玩,想赏给谁,是我能选的吗?」

    她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Si意,笑着透出一GU苍凉的悲哀。沈卿雪转过身去,给她打了一碗热饭。

    「来吃点饭,遇到多大的事,饭都要吃。」沈卿雪也给自己打了一碗,「能吃东西,就还能活着。」

    「我害怕活着,人总要有点盼头才能活,我没有这种东西。」翠翘说。

    「这是你劝徐海招安的缘由吗?」

    翠翘不吭声,尝了一口碗中的糯米饭,仿佛嚼蜡一般,僵y地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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