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绣花针之战 (第1/1页)

    这场仗後来称为「绣花针」，山歌中唱道：「镇溪一支绣花针，打了三个土司王，Si了个酋长，废了个千户公公。」

    「今岁暴雨不止，永保山寨受灾，良田遭毁，数千苗人流离失所。g0ng中奉御绣娘沈氏、秀章氏收上百nV子，本为善事，然彭酌生不顾永保灾民生计，与守备龙高云合谋，W蔑无辜之人放蛊，着去宣慰使之职，降为团练，由第三十二代孙彭翼南接替永保宣慰使，进京拜见大明皇帝。」

    彭酌生沉默不语，听过族长宣判後，弯下腰，双手把宣慰使的官印和朱红三品虎豹官服举过头顶，捧给了彭翼南。

    「侄子，以後土司城，永保州，就交给你了。你还年轻，朝廷里不是那麽简单，多看多学，照拂好底下的人。」

    「我会当个好土司王，不烦阿叔劳心了。」

    「什麽是好？」彭酌生乾笑了一声。

    「上应天子，下抚百姓，报效家国，而不是我们之间内斗，白白损失上百弟兄，您不心疼吗？」

    彭酌生紧闭上了眼，额头生出两道深深的皱纹，哽着声，「我就是心疼他们，才不打了，把位置交你，我相信你能g好。」

    「我不要你让我，请吧。」

    彭翼南不客气地抱过官服与官印，接着跪在列祖列宗牌位前，上了三炷香。彭酌生离开的背影後，院子外头杀J放Pa0仗，祭了一圈祖，彭翼南做上了土司王。

    嘎弥婆婆入土为安，来了许多帮忙的，风禾没理会任何人，守在婆婆的棺材旁哭，也不吃东西，沈卿雪捧了一碗粥，一口一口给她喂着。

    「你吃了吗？」

    沈卿雪摇头。

    「那你也吃点。」风禾把粥推了回来，沈卿雪吃了剩下的粥，嘴里一点滋味都没有。

    「公公还没消息吗？」

    「不知道。」

    自从韩奉被锦衣卫带走後，是Si是生，再没消息。彭翼南倚靠土司王的权柄宣他回来受审，此事到底是地方冲突，锦衣卫却态度强y，说皇城里的人，只能皇城来审，轮不到苗人土司。

    沈卿雪跟风禾靠着肩坐在一块烧纸，灰烬迷着眼睛，忍不住落泪。风禾也在哭着，却擦了擦沈卿雪的眼泪，「别哭了，噶婆肯定不准我们这麽哭，她走客变龙去了，还有好多事要做。」

    「你说的是布厂和绣坊？」

    「你知道吗？我噶婆手上其实有残疾，年轻的时候摔下山坡，弯不起来，她做的活都是很慢的。」

    沈卿雪暗自惊讶，「婆婆拖着……动不了的手，做给g0ng里的绣品？」

    「她常说，再笨的手，还会穿针，一天一天的，没有过不下去的事，我阿爹和阿娘都走了，是她一直带我长大，若不这麽讲，这日子怎麽过得来呀！」

    沈卿雪转过身拿纸钱，背着风禾，在眼眶r0u了一下，顺势擦去眼泪。

    烧完纸，风禾头靠着棺材，刚上好漆，一GU刺鼻的气息。

    「小时候，这幅棺材放在後院柴房，我最怕它了，一看到就想到鬼啊，妖怪啊。我嘎婆告诉我，她以前也怕这个，她爷爷就说呀，就两块烧火柴板，怕什麽？」

    风禾一边笑了起来，一边哭着，「他们老了是看透了，可我心里还是空落落的，我本想赚了银子，好好让她最後享两年福。」

    沈卿雪揽过她的肩，让她靠着自己。

    风禾没了嘎婆，沈卿雪没了韩奉。两人之中，总要有个人要撑起来。

    伤还没好，沈卿雪回了镇上，与风禾准备重新开张绣坊。陈进，彭翼晚等好友都劝她们再休息几日，两人没明说，可心里都知道，不能休息，忙着忙着，一天一天，那些难受的事才不会随时想起，给心中忧愁找个了忙碌的出口。

    绣坊重开的消息出去，一大早，门口就聚集了许多nV人。

    沈卿雪站在台阶上，对她们说：「若是土司王叫你们来的，还是回去吧，我希望来的人是真心愿意来的，不是被人b的。」

    「阿贝，你还在生我们的气吗？」贝莫提着蒸桶站了出来，「绣坊能重开，大夥都高兴，前段时间我们错了，那麽多人乱说话，我们也害怕得不敢替你说话，对不起——大夥来给你赔罪了，你瞧。」

    打开蒸桶盖子，米饭的香味扑鼻而来，一大桶糯米饭，紫、h、红三sE拼在一起。

    贝莫说：「大家一起采了红蓝藤、姜h、神树枫叶，做了这锅糯米饭，吃一口姊妹饭，保佑吉祥如意，来年没有仇怨。」

    沈卿雪不动，「我不饿。」

    「不饿也吃点吧，你们忙得好几天没怎麽吃东西了。」

    贝莫给两人打了碗米饭，风禾吃了一口，说，「好香啊，谢谢你们的心意。」

    沈卿雪只捧着碗，愣愣看着。

    「卿雪，你还在怪我们吗？」贝莫问。

    沈卿雪摇了摇头，吃了一勺子就放下了。

    「我只是想公公了，不知他有没有饭吃。」

    她几日神情恍惚，常想到韩奉，陈进传了新消息，韩奉醒了，将要被押去京城审问。

    糯米的香甜留在唇舌间，她心中却苦着，难以排解，却强行挤出笑容安慰眼前的nV人们。

    「你们也不容易，nV人在家中要听婆婆的，听丈夫的，唯独听不了自己的。若不那麽说，龙高云他们就会害你们。如今都好了，以後同心协力，还要把绣坊开下去，越来越好……」

    沈卿雪的泪落在碗中，「我是好了。只是——只是，韩奉会去哪呢？」

    韩奉没有回来，因他杀了苗人酋长，引起永顺保靖苗人几乎Za0F的SaO动，其罪重大，土司城审不了，只能由朝廷官府办理。

    走前，沈卿雪带着这碗姊妹饭去见了他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