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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r 13 雾林苔藓 (第2/2页)
疑都没有就认定这个孩子的母亲是我。 我垂头没作回答,估摸着现在我在池景心里的标签除了急色鬼之外又添上了肆意乱来还不负责任这一条。 他倒没在意我的沉默,只是语气严厉地再次强调,“我不知道你们究竟在想什么才拖到现在,但你们这次必须要考虑清楚,生孩子不是过家家做游戏,不能总是反复不定,”说着又转向言川:“当初你又是吃药又是打针大费周章地保着它,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商量好了。” 我也呆然地望向言川,他微微仰起的脸上表情很淡,十指交叠支着下颌,手背又扎上了留置针。 池景离开之后,我们之间陷入了死寂一般的静默。 我狠掐了自己一把,才让自己从怔忪中清醒过来,咬了咬牙,“之前,你、你是真的想要留着它?” 他神情疲惫地捏捏鼻梁,声音有点哑:“我看起来很像在开玩笑?”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答。 事实如此,我永远也分辨不了他哪句话出自真心哪句话又是一时兴起。 我认真回想了一下,又问:“池景说的一直打针吃药是……” “没那么夸张,只是刚发现的时候情况不太稳定。” 他倒还是波澜不惊地解释,说法简略,连语气也是一派云淡风轻,但这个“不太稳定”一定不是他显现出来的这样轻松。 我猛然想起前段时间见到言川时他手背上那片颇为惊心的淤青,当时我还疑心他是不是身体抱恙,没想到背后原委竟是这样。 我强作淡定,心中却掀起一片惊涛巨浪,如果他那时只是一时兴起我还可以抱着侥幸的心理糊弄过去,可他竟然是认真的? “既然这么费劲地保下它……你刚才为什么答应……” 他无谓地一笑:“如果你不要,我也没必要留下一个连它母亲都不期待的孩子。” “这不是期不期待的问题,我什么都没法给它,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别产生联系,”我一下子仿佛被点着了般不经大脑地拔高声音反驳回去。 “没法给它?”他皱着眉反问,“什么是你没法给它的?” 我咽咽口水吞吞吐吐地说:“你要知道,我不可能像一个正常母亲那样去爱这个孩子……” 言川面色猛得一变,眼神锋利如刀片朝我剃过来。 我说:“其实你可以选择留下它……” “然后?” 我一鼓作气继续道:“你要是觉得它缺少一个母亲,也不是什么难事,还有更合适的人选,比如说上次那位傅小姐或者郝露薇,我猜她们都会很乐意担任这个角色……” 说完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自私且善变,刚才还把眼泪掉得那样理直气壮肆无忌惮,现在却又婆婆mama起来,说白了只不过是无法心安理得承担双重的负罪感。 不知道是我言语里的哪个用词刺中了他,言川的眼神彻底地暗下来,他拔下针头从检查台上起身,丝毫不管针尖抽离时带出的一连串血珠,慢慢踱到我的面前,沉声冷道:“换一个合适的人选,亏你想得出来,你把它当什么?把我当什么了?” 这不是我第一次领教他迎面而来的压迫感,却是最惑然无力的一次,只能盯着鞋尖摆出一副悉听尊便的态度:“池医生的话你也听到了,你的身体难以承受手术带来的风险……” 他像是感到很好笑,“你觉得我会在意手术风险这种事情?” 可我无法不在意,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是首先难辞其咎的那个,我急忙辩解道:“我不能剥夺你做父亲的权利,如果你想。” “是,你只是想要撇清自己的关系,”言川冷凝的话语在我头顶响起。 “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本来以为……”他说着就顿住,忽地就笑了,那笑容里的蕴意难以言喻,像是自嘲又好像带着其他我无法参透的含义。 以为什么?我愣了下:“之前我和你说了什么?” “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这么抗拒这个孩子,想了很多种原因,”他答非所问,忽而间扣上我的下巴使我不得不直视他,利刃般的眼神像要将我解剖,“你真是好本事……我早就该想到的,宁宁,你根本不是真的不想要孩子,也不是真的对孩子毫无期待,你的抗拒其实是对我……你只是不想要我的孩子……” “我没……”眼见他骤然翻脸,我努力挤出一抹笑想要辩解,却在对上他如凝似墨的目光后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 言川的面色很苍白,蜡像般没有分毫血色,连指尖都寒凉的无一丝温度,柔柔的语调里那冰棱般实质化的冷意教我牙根战栗。 “知道没法随便通过手术拿掉它的时候,你应该很失望吧?” 他垂眼将手覆上腹部:“我真是让你玩得团团转,你不喜欢它,其实只是因为它的父亲并非你心里所希望的那个人对不对?要是换成别的什么人……你恐怕高兴还来不及……” 我讶然,万万没料到他竟然如此有自知之明。 从某种层面来说,他说的当然没错,我无论如何都没想过和他会有孩子,这简直比天方夜谭还要魔幻。 且不提我对养育孩子本身所抱有的逃避心理,即使一定要选择一个对象孕育孩子,言川无疑是那个下下策。 我实在想不明白我们这样要孩子做什么,我自然不可能把是否会因此和我结婚这种可笑的问题问出口,难道我们之间还能生出所谓家庭这种听上去就很荒谬的羁绊?可既然不能这个孩子未来又会何去何从。 沉默仿佛也是另一种形式的默认。 “你不要纠结了,我接受你的理由,”言川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伸手在我皱紧的眉心间抚了抚,“居然吓成这样,我又不是非要逼你。” 他说完,退开半步,步履轻慢地同我擦身走出房间。 “只要你坚持,我之前说过的话仍然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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