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三 曾说好的以後 (第1/1页)

    之三曾说好的以後

    好几个日子过去了，夏天渐渐来了。白天越来越长，夜晚越来越短，对颜漪而言，却是一天一天的倒数。

    她靠着床背，静静的看着窗外。一阵西北雨刚停，外头太yAn正灿烂，她听见声音转过头，朝拿着水瓶走进来的易泽轩笑，抬起手指着窗外，「你看你看，有彩虹。」

    他闻言看向她手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一道清晰可见的彩虹，不偏不倚的在窗户看出去的正中央。他笑，「漂亮吧。」

    「喂，刚刚医生来过，他叫我出去走走。」

    「你要去哪走？」把水瓶放好，他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不知道。住院之後就越来越懒了。而且轮椅说方便也没有很方便──」

    「我背你就好啦，坐什麽轮椅？轮椅b你还重耶。」

    「最好是。」

    「我说真的。」

    「你都不用上课啊？你这样不行噢，教授一定会当你的，你这个一天到晚重修的人。」

    易泽轩没回嘴，只是笑，「走吧，出去走走。」

    颜漪摇摇头，「不用啦，待在这里就好。而且我刚刚吃药了，会想睡觉。」

    「可是我想跟你出去走走。」

    她没有坚持拒绝，只是淡淡微笑。

    易泽轩帮她披了件外套，轻松的抱起她。他也意识到，颜漪越来越瘦了。

    他们坐在医院的庭院里，面着池塘，看鱼在里头游着。

    「病房的味道跟外面的味道真的好不一样。」她闭着眼深x1口气，「我突然发现啊，我好像越来越Ai哭了。现在也是，感觉眼泪就要流下来了。」

    易泽轩伸出右手环住她，让她靠近他，「Ai哭就Ai哭，没有什麽不好。」

    「可是你每次都忍住，这样显得我很不应该。」

    「不要这样说，我只是怕你更难过。」

    「你背着我偷哭我就不难过啊？」

    「你又知道我偷哭了。」

    「你又知道我知不知道你偷哭了。」

    「颜漪，你真的不告诉翊纱他们？」

    她停顿了几秒，随即摇摇头，「不要，我好累。」

    「好。」他知道她面对人们的压力，更难以承受他人的眼泪。

    「我是不是很自私？」

    「还好。」

    「我有件事要跟你说，可是可能要晚一点。」

    「没关系，不急。」

    「你今天晚上会留下来吗？我讨厌睡在医院的晚上。」

    「会。」

    「那就好……」

    他低头看看她，她已安静的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每天每天，易泽轩都会cH0U空来医院陪她，晚上也会留下来通宵顾着她。

    在叶子渐渐变红的日夜交替下，夏天也已经过去了。他独自一人站在红砖步道上，两旁的枫叶轻轻摇曳，抬头一望，犹似天空被染红一般，周遭四处、都有着与她的记忆。

    去年他生日，他带她来这里，他原本以为这会是一个新的开始，没想到，他们已经接近结束。

    易泽轩。

    我在这里啊。

    嗯，你在就好。

    他蹲下身，捡起了一片枫叶，默默的夹进书里。转身离开。

    到医院的走廊上，就看见颜漪mama和颜汐站在病房外，一个在哭、一个脸sE不好看，易泽轩赶紧走过去。

    「阿姨。」

    「泽轩。」颜漪mama叫了他一声，又泣不成声。

    「怎麽了吗？颜漪她还好吧？颜汐你说啊。」

    「jiejie她，」颜汐深呼x1，让自己保持平静，「她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脚动不了了。医生也来看过，说她的病情急速恶化。」

    易泽轩眼神一黯，点点头，「我进去看她。」

    房门打开，他看见她正看着自己的脚面无表情的发呆。

    「颜漪，」他温柔的唤并走向她，「我带礼物来给你了。」

    她看着他，嘴角微g却不构成笑，「什麽？」

    他拿出书将枫叶拿出来，放在颜漪的手心上，「我把秋天带来给你了。」

    她静静的望着枫叶，心里五味杂陈，没有抬头的开口：「易泽轩，今天早上我发现我的脚不能动了，医生说是急速恶化，他的意思是不是说，很快很快我的其他地方也不能动了？那接下来是哪里呢？手？还是头？还是──」

    下一秒他拥住她，「我知道你难过，我知道你想哭，不要忍着。颜漪，我在这里，不要怕。」

    她无声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她的手心上，也落在那片枫叶上，那抹红YAn随着泪珠的晶莹而显得更加鲜明。

    秋天已经来临了，世界转为红h相间的sE彩，炎热退去、凉意袭来。有些花开始这一年最後一刻的鲜YAn，有些花早已凋零归土。树叶已悄悄离开树梢，成了地面翻飞的残余。

    而夜的长度也渐渐拉长。

    颜漪被梦惊醒，张开眼看见易泽轩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心里还慌着，知道不该吵醒他却还是忍不住叫他，「易泽轩。」

    听到有动静声音的他很快就醒来，看见颜漪没有睡着的坐在床上，他的睡意就立刻消失不见，「怎麽了？」

    「你可不可以离我近一点啊？」颜漪淡笑，「对不起噢，我刚刚做恶梦了，现在觉得有点害怕。」

    他起身到她身旁，给她一个温暖的笑，「我陪你睡吧。」他坐到床沿，让颜漪靠着他。她伸出手默默抱住他，睁着眼看着床头的小盏夜灯，没有睡意，静静的听着他安稳的心跳声，「晚安。」她说。

    不知道现在几点了，颜漪只知道她不敢睡，怕睡了又做恶梦、怕睡了就起不来，她想珍惜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她悄悄抬头仰望他的脸，他睡的不安稳，眉头深锁。这几个月，他一定因为自己的事而很辛苦劳累吧。她抬起手，小心翼翼的触m0他的眉毛，再缓缓的移到睫毛、眼睛、嘴唇，最後停在脸颊。她对他微笑，却泪流满面。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後一次，以後，她再也没办法触m0他了。这个人离她这样近，却永远都有如此遥远的距离，相隔着以後。

    「以後」，他有，而她没有。

    「易泽轩，谢谢你。」她轻声的说，「这样就够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