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尾鱼〈双鱼〉(一) (第1/1页)

    【圆圆说】

    我一边拖地，眼角余光盯着胡玖安，那个曾经以为自己十八岁的四十一岁nV子。

    她现在可美的咧，有好邻居吴记者带着她打了凤凰电波、皮秒雷S，还做了微整形；穿着上更是完全不隐藏她的美丽，包T窄裙、黑丝袜、高跟鞋、无袖针织衫??哎唷喂呀，每个来到我们整复所的男X个案，都无法控制流连在她身上的目光。

    胡玖安也开了ＩＧ帐号，每天勤奋自拍，这般网美行径我觉得没有不好，只是，她拍了照後总是叹口气，我问她怎麽了，她告诉我，在这个时代要交男朋友得先上交友软T，她觉得极度不适应。

    「没人给你按Ai心、传讯息给你吗？」我问。

    胡玖安难掩落寞：「有很多人传讯给我，但十个有七个想谈X，另外两个见面後暗示我当Pa0友，最後一个问我包养价码是多少??」

    说着，她眼眶红了起来，我忍不住摇头，想起我阿嬷的金句：「阿圆仔，水人无水命，你一定足好命。」看来阿嬷的话是有道理的。

    除此之外，胡玖安小姐有一点让我觉得非常奇怪——休息时间，她总是端着咖啡在水族箱前，仔细一看，她的视线牢牢盯着小班班医师的斑马鱼，神情复杂；希望是我多想，我觉得那眼神，混杂了强烈的羡慕和嫉妒。

    既然是我建议小班班医师录用胡玖安，我有责任确保她是否适任。看着她每天自动加班，整复所总是由她关门上锁，我隐隐觉得有点不安。於是我提醒小班班医师，再怎麽信任胡玖安，也不应该任由她在整复所待上整晚，任意翻看资料。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不要太担心啦！而且我们整复所只有少数现金，都存在保险箱，密码只有我知道，很安全的。」

    小班班医师笑着挥挥手，唉，她从国中起就跟在老班医师身旁自学；学成後也全心投入记忆整复所的工作，从来没在外面走跳，因此，她虽然是记忆的专家，却和老班医师一样，是一心为人类奉献所学的科学家，心思单纯，不知晓人心多险恶。

    「也许胡玖安习得整套记忆整复术之後，会自己开一家山寨版整复所。」我圆圆大师提出一个预言。

    小班班医师耸耸肩：「她学成了最好，只要她帮我植回我的斑马鱼，要开二馆三馆都不是问题！我爸本来就希望这套技术可以开枝散叶，帮助更多的人！」

    「你太天真了。」我皱眉瞅着她。

    「是，哪像你，成熟世故的圆圆阿姨！」小班班医师模仿着眼睛被「蜊仔r0U」糊着的胡玖安，气得我拿拖把挥向她脚底，她倒是很机灵地闪开了。

    是说胡玖安并也不是只有美貌而已，来我们整复所之後，她快速上手记忆整复的相关指令，还重整了谷歌地图资讯页面和粉丝专页，在粉丝专页导入自动聊天机器人来回答常见问题，我终於不必再耗费时间一一回讯息；但是，这一天，她告诉我们，有个案在谷歌地图资讯页给我们一星评价。

    「一等星？听起来不错嘛！」不谙世事的小班班医师眼睛一亮。

    「不是啦，那是五颗星里只给一颗星。」我叹气道：「那人有写评论吗？」

    胡玖安尴尬一笑，念出声来：「整复师很专业，疗程效果很好，本来要给五星评价的，就是柜台小姐好像有点花痴！满桌子都是韩国男团的周边商品，感觉不太专业，看到我那帅帅男友还傻笑，值得扣四颗星！」

    我的脸sE沉了下来，小班班医师打圆场：「没关系啦，无伤大雅。」

    胡玖安不服：「这影响了我们整复所的形象，圆圆很能g，但她太Ai看帅哥了，就像诊所电脑桌面也是一位帅哥的素描画，不能存在自己手机里欣赏就好吗？」

    我咬了咬唇，想必脸sE很难看，见状，胡玖安倒是快速改口说要去泡咖啡，没再多说什麽。

    这天稍晚，我去倒垃圾回来，踏进整复所门前，听到小班班医师和胡玖安在一旁的nV化妆室里说话。

    「玖安，圆圆不是故意的，我早已知道这情况，会纵容她是有原因的。」

    「怎麽说？」

    「圆圆的父亲和我爸爸是老友，几年前圆圆的双胞胎meimei在深夜被车撞上，肇事者逃逸，路上没有目击者，附近也没有监视器??两星期後，meimei被医生宣判脑Si，救护车送她回家拔管之前，先来到我们整复所，我爸爸把她的车祸相关记忆取出来，植入圆圆的脑里；圆圆根据meimei的记忆，找肖像画专家画出那男子，存放为手机和电脑桌面，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揪出凶手。她会这麽迷偶像男团，也是受到meimei的影响。」

    「不是可以只取出特定事件记忆吗？怎会连生前的嗜好一起移植了？」胡玖安问。

    「她meimei被闯红灯的车子撞上时，刚参加完偶像见面会，手里拿着ＬＥＤ应援板，嘴里唱着歌，包包里有钥匙圈等周边商品，被撞飞时，手上还紧紧抓着应援板不肯放，所以车祸印象里混入了追星记忆。」

    「听起来还没抓到凶手??meimei当时有看到车号吗？」

    小班班医师叹口气：「没有。而且啊，根据meimei记忆画出来的肖像，不被警方承认为证据，只能在茫茫人海里用r0U眼辨识了。」

    我一愣，她俩正好从化妆室走出来，我们三人都吓了一跳。

    「圆圆，你还好吗？」小班班医师碰触我的手臂，我给她一个开朗的笑容：「哈哈，我都听到了，玖安啊，别被吓到，以前人说韩剧有三宝：车祸、失忆、治不好，在我们整复所可是日常啊！常常有人车祸受伤失忆，不同的是，别的地方治不好的，我们整复所往往可以治得好！」

    说着，我快速走回柜台，端正坐好并带着灿笑，虽然我用力忍住眼泪，电脑桌机画面上，那个戴着细边眼镜的男子容颜还是模糊了起来。

    我在整复所领到的薪水，有一半都贡献给徵信社了，但怎样也找不到这男子的身影。

    我的双胞胎meimei方方??我们是同卵双胞胎，所以她也和我一样是个可Ai的棉花糖美眉。

    她热Ai偶像，我喜欢的是警匪刑侦等y汉电影，不近人情面瘫的帅气大叔最bAng了，看到乒乒乓乓的枪战或近身r0U搏，总让我血脉喷张；但方方走了以後，我开始很Ai追星、Ai看欧巴们唱歌跳舞。

    追星迷欧巴对我而言是安慰——每当我捧着下巴、眼睛变成Ai心时，旁人往往脸上表情写着「这迷妹很烦欸」，我却总是吃吃地笑；这让我觉得meimei好像还活着，而我就是那个一边念她，一边心甘情愿守在电脑前帮她抢演唱会门票的人。

    更何况，当老班医师取出方方的车祸相关记忆时，那尾斑马鱼不用瘦身整修美型，就已经像一只漂亮活泼的金鱼了。

    因为，她是带着和偶像男团的甜蜜记忆离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