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子 (第1/4页)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侍女们低垂着头颅来去匆匆。她们手中捧着用纯金打造的方盒，上面一块猩红绒布将其盖得严严实实。

    整个殿内格外寂静，即便是身穿铠甲手持佩剑的侍卫，在行走时都没有发出脚步声。

    墙壁上的壁灯内烛火微晃，身穿繁复华袍的男人冷冷地看着侍女与侍卫将整个大殿围得水泄不通。他嗤笑一声，看向同在包围圈内的其他兄弟姐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嘲讽道，“你们倒是冷静，怎么，是真的都相信父皇那愚蠢的指令吗？”

    “大皇兄，请慎言。”一名穿着白袍的男人静静地跪坐在红毯之上，他抬头看着不远处那至高无上的宝座，缓缓道，“我想如果不是走投无路，父皇也不会相信那个预言。”

    “他所谓的预言，就是要拿我们的生命去陪葬！去陪葬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神！”大皇子厉声喝道，“我们的士兵，就在城外苦苦支撑守着最后一片国土，而我们的父皇，我们伟大的父皇！不愿意增兵派员，甚至直接断掉他们的后勤补给，眼睁睁看着战士们送死！”

    “明日便是平安夜，他们本该一家团圆安安稳稳幸福的过节，而不是在城门外杀敌御敌。即便到现在，他们仍然相信皇权，相信英明的君主一定会支援他们！”

    大皇子的这番话振聋发聩，在本就安静的大殿内显得格外突兀。回声在厅内久久回荡，就连壁灯内的火焰都因此颤抖。

    年幼的公主皇子们都没有说话，他们好似早已认命，在仆人的精心打扮下，穿着繁复华丽的礼服，头戴沉重的礼帽，像被压垮的枯草，满脸泪痕地跪在望不到边际的皇权上。

    “皇兄说这番话，是为了自己以后的皇权铺路吗？”一道清亮柔和的声音蓦地响起，大皇子猛地扭头看去，正对上从厅外走廊入内的最后一名皇族。

    “景云？你这是什么意思？”大皇子神色一凛，嘴唇紧抿，“难道皇兄说的不是事实吗？”

    “事实？”景云穿着宽大的白色华袍，袖口的金边在灯火的照射下折射出浅淡的光辉。比起满脸愁容与哀惧的其他皇族，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意，“皇兄真的知道事实吗？”

    他一头黑色长发披散在漂亮的肩颈，带着卷的发尾垂落在劲瘦的腰际。一条金链穿过珍贵的红蓝宝石，缀在景云的额头与发间。长袍下，修长的双腿缓缓向前走动，赤裸白净的双足踩上红毯，没有沾染上一丝污秽。

    “国库空亏经济全线崩塌、军饷贪污战士血流千里、贵族们中饱私囊寻欢作乐，这其中，有没有大哥出的一份力呢？”

    “你！”

    “五百年前洛比托在危难之际召唤真神降临，我们为什么不行？”景云轻轻地瞥了大皇子一眼，语气里充满讽刺的意味，“皇兄，我们伟大的凯里尼亚帝国早已是穷弩之末，还是你指望着我们那仅剩的五千战士来对抗罗斯托克的千万大军？”

    大皇子听闻这话，脸上怒意暴涨，他紧咬牙关，半晌之后脸色灰败道，“景云，这不过是你的猜测——”

    “我们的战士，包括我们这些皇族，都该为凯里尼亚战斗到最后一刻！”

    没有人迎合他的话。所有人的内心都清楚，他们的辉煌与荣耀很快将不复存在，皇族与皇权，最后都会沦为罗斯托克帝国的玩物。他们的军队已经连攻三国，势力壮大到令人恐惧的地步，在这个庞然大物的帝国面前，凯里尼亚的沦陷与失败，不过是史书上寥寥几笔的概括。

    与其死在战争之中，倒不如真像那个预言一般，请出祭祀仪式选出圣子供奉给神，祈求神只的庇佑。

    一时间，众人原本消散的求生欲重新聚起，一片死静的殿内突然暗涌流动。就在众人各起心思之际，凯里尼亚的国王萨斯拄着嵌有硕大红宝石的金色权杖，缓步从殿外走向红毯，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皇座之上。

    他的神情肃穆，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倦容。黑色卷发内夹杂着大量白发，就连那硕大的金红丝绒皇冠都无法遮掩。他双手拄着权杖，环顾一圈跪在红毯上的子女，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和悲哀，唯有对最后一丝希望的极度狂热，“来人，准备祭祀仪式！”

    “父皇！您真的相信那个预言吗？！”大皇子不顾皇室权威，做着最后的挣扎，“就算我们真的举行了祭祀仪式，难道神就真的会降临眷顾我们吗！”

    “闭嘴！”萨斯听闻这话暴怒，他猛地一跺权杖，围在外围的侍卫立刻训练有素地围上来，将所有的皇族困在圈内，无法逃离，“伟大的神……请宽恕我们，请保佑、庇护凯里尼亚，我们将永生永世供奉您，为您献上一切您所想要的。”

    景云冷眼看着一切，只有在国王念着那些求神的词句时眉眼稍缓。而当国王说完最后一句话时，他在心里默默接了一句，“包括我的生命。”

    心神话语刚落，整个殿内突然刮起一阵狂风，狂风之下，屋外天空陡然变暗，隐隐有雷雨之兆。天生异变，即便是早已接受自己命运的公主皇子们终于还是在强烈的恐惧下哭泣出声，他们哆嗦在一起，在心中疯狂祈祷，祈祷着神明能够拯救凯里尼亚，又祈祷着那个被选中的祭品不是自己。

    “轰！”雷声骤响，天幕被一道紫黑色的闪电狠狠炸亮，乌云密布的天空在那瞬间成为一卷脆弱的画纸被从中撕开，而在那云层缝隙之间，一只深蓝色的竖瞳陡然出现！

    “啊！！怪物！是怪物！”

    “收声！都给我闭嘴！不许对伟大的神明不敬！”萨斯“噌”的一下从座位上起来，快步走上红毯，面上带着异样的红润之色，大声激动道，“是预言……预言是真的！当瞳孔出现之际，就是祭祀大礼的开始！”

    “来人！祭祀仪式，起！”

    侍女们软着双腿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在红毯两侧排开，一一揭开手中的猩红绒布。原本没有任何声响的金色方盒，现下好像感应到什么，纷纷发出令人牙酸的拨弄声。

    “跪！”萨斯高呼一声后，率先跪在红毯上，和其他皇族融为一体。

    景云跟着跪下。他看着侍女们打开方盒，只见一股黑烟冒出，随即一只通体深蓝的诡异动物从盒内爬出，朝着皇族爬去。

    一个又一个的方盒接连打开，毒蛇、毒蝎、长虫、蜘蛛，甚至是许多长相怪异的怪物，一同涌向圈内正中心的跪拜者。

    “这是什么？！不！滚开！”大皇子被眼前密密麻麻的毒物和怪物包围，瞠目欲裂，他猛地往后退几步，一把夺过侍卫手中的剑，就要往那些怪物身上劈！

    “轰！”悬在天幕之上的蓝色竖瞳猛地对上大皇子，下一秒一股蓝紫色的火焰瞬间包裹住大皇子，将他燃烧殆尽。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住，萨斯无心顾及，他双目狠狠瞪着那些怪物，嘴里念叨着，“伟大的神明，请庇佑凯里尼亚，为我们扫除一切艰难险阻，请眷顾我们，我们将是您最虔诚的信徒。”

    “伟大的神明，这里皆是血统最为纯正的祭品，请您任意挑选，我们将全心全意奉献于您。”

    预言中，神明将会降临，当他施舍时，便会将自己的使徒送到信徒身边。使徒们会在血统纯正、纯洁的祭品之中选出神明最为满意的作为圣子或是圣女，在这之后，他将作为神明的次化身，成为两者之间沟通的桥梁。但如果祭品内没有神明所满意的，他不仅不会收下，还会大怒，命信徒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