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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秋 (第1/1页)
F城的秋总是来得很早,绿意才刚从树上褪去,寒意就裹挟着倦意轰然袭来,生物的节奏仿佛被拨慢了几刻钟,变得又慢又钝。 而F城的酒吧,却完全不受时节影响,一年四季都灯火通明,不论何时,这座城市的夜晚从不缺放纵的人。 酒保在凌沛桌前放下一杯酒,匆匆说:“是老板送您的。”语毕就飞速转身走了,等半醉的凌沛抬头,只瞥见酒保纤细的背影,剪裁和度的燕尾服将他一节窄腰尽数勾勒,细瘦又好看。 上次他来,这里的酒保制服还只是中规中矩的服务生标配,今日再来,竟已换了一身价格不菲的燕尾服。 这间酒吧的老板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大少爷,正事上从来不着调,于旁门左道却有十分精通,从不亏待自己,一掷千金,这间酒吧也是他一拍脑袋投了点零花钱开的。 凌沛捏起杯梗,望着里面黄澄澄的酒液,又瞥向送他酒的人,不禁失笑:“今天这么闲?还这么大方送我酒喝?” 来人朝他走来,一边高声喊:“凌总来了,那我肯定有时间陪您。” 凌沛表情垮了垮:“别贫,堂堂酒吧老板何至于要抽时间来陪我这么个小人物?” 来人叫孙悬,是这间酒吧的老板,由于和他臭味相投,于是成了凌沛的狐朋狗友一位——凌沛混迹欢场多年,其他人不熟,倒是和酒吧老板特别熟,处处都有他的狐朋狗友。 孙悬把凌沛挤到卡座中,自己在边缘寻了个窄地坐下:“我可没贫,很久没见你来了,所以来陪你一下,免得我酒吧丢了个大熟客。听小弟说,你今天都拒绝了好几个来交朋友的人了,一个人躲在这里瞎喝闷酒,这可不像你……怎么,心情不好?” “倒也没有,就是觉得最近得修身养性,好好做人了。”凌沛顾左右而言他,垂眸啜饮一口酒:“这是新品?” 孙悬抓出他话里的重点:“你少来,最爱乱来的就是你,一万个荡子出家都轮不着你修身养性……是工作上的事情烦?” 凌沛皱眉,像是想起糟心事一般,随手把杯子搁在桌上:“别提了,稀巴人净干垃圾事,天天上班像进垃圾场。” “不提就不提。”孙悬说,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这酒是准备上的新品,你觉得怎么样?” “难喝。”心情不好的凌沛说话也很直接,“度数不低吧?但是淡得像水一样。” 孙悬摊手:“行吧,那就不上了。” 他不懂酒,但会听取熟客的意见,凌沛觉得难喝的酒,往往销量也不太好。 他们聊天的间隙,一个男人端着酒来找孙悬搭话:“今天这么巧?老板也在。” 凌沛抬头看向来人,瞧他熟稔的语气像是这间酒吧的老客,但是他没见过——这段时间他忙于工作,已经很久没去酒吧了。 孙悬笑笑同他碰杯:“来陪我这朋友。”说罢他朝凌沛努努嘴:“他正被烦心事困扰着呢,不如你陪他聊聊?” 知情晓趣如孙悬,自然是明白这人不是单纯来找他搭话的,多半是看上了他身旁的凌沛——往常也是这样,凌沛长得好看,睫毛纤长、皮肤白皙,浑身萦绕着一股禁欲精英的气息,很容易勾起他人的欲望,每每他在gay吧与凌沛同坐,搭讪的人总络绎不绝。 那人唇角勾起笑,往凌沛的位置凑近了些,举起杯朝凌沛示意:“不如我们喝一杯?” 凌沛懒洋洋和他碰了碰,没喝,二人凑得很近,他借着酒吧昏暗的光线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人:五官周正,眉骨清晰,换做刚出来玩的他可能就顺水退舟同意了,只是他在欢场混迹久了,眼光也愈来愈高,这种皮囊根本入不了眼。 凌沛此人平生无其他要求,就是喜欢帅的,以前觉得一般帅的也可以,现在只喜欢很帅很帅的。 碰杯是给孙悬这个老板面子,一口不喝是婉拒这人的邀约。 那人碰了一鼻子灰,脸色并不很好地走了,凌沛瞧他那身休闲西装走路都带着风,颇有几分指责他不识趣气急败坏的意味。 想来这种人在欢场搭讪也没遭过拒绝。 凌沛挺喜欢看这种人没达成目的气急败坏的模样,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直到那男人走远,转头搭讪了另一个人才作罢。 被拒绝了倒是振作得很快,精神可嘉。他想。 “你说你,我好好给你介绍个朋友,你俩聊聊发展发展,说不定来一炮就有感情了,结果你直接给人拒绝了。”孙悬埋怨道:“这样不是又只能一个人坐在这喝闷酒生闷气?” “他太丑了,我不喜欢。”凌沛漫不经心道,“怕在床上倒胃口。” 孙悬纳闷:“人家也不丑吧!我看着是长得挺好的啊,也挺受那些人欢迎的呢。” 凌沛冷漠地说:“不够帅就是丑。” 孙悬无语:“你等着,我给你找个帅的去……我记得今天有一个,坐在哪里来着……” 他说着就要起身,被凌沛一把拉住:“不劳烦你了,有纸笔吗,借我用一下。” 酒吧里自然是没有这些的——客人都喝得人事不省了,哪会有人惦记着要用纸笔写东西? 孙悬好不容易从后台给他扯了两张白纸和一支圆珠笔,凌沛接过把两张白纸合在一起叠了三下,折成一个小名牌的模样,而后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孙悬凑过去看,霎时被气笑了:“我说凌总,你今天喝了多少啊?都醉成这样了。” “我没醉。”凌沛含糊地说,很满意地把那个名牌立在卡座的小桌上,让往来的人都能清楚看到上面几个字:不交朋友。 为了防止其他人看不清,凌沛还特意给那几个字勾了粗边,晶蓝的字迹明晃晃的,凌沛静静坐在名牌后面饮酒,像行为艺术一样。 孙悬绝倒,他怕丢人,撇清干系似的离开了位置,留凌沛继续一个人喝闷酒。 有了婉拒名牌,没了丑人打扰,杯中酒液都香醇了不少,酒香芬芳,慢慢叫凌沛忘净俗世的烦扰。 酒意渐渐涌上大脑,凌沛减缓了喝酒的速度,含了一块冰,慢慢靠在座椅背上醒酒,眼神乱晃。 今天他本不该出现在酒吧放纵自己的,明明微信里堆了数不清的工作消息、邮箱里的未读邮件还没整理……只是他实在太烦躁了,宁愿约个不怎么帅的男人,也一秒钟都不想付给弱智工作和弱智上司。 奈何他眼光日益水涨船高,酒吧一个看得上眼的也没有。 不对……凌沛眯起眼,梭巡的目光顿住,聚焦在一个点上,暗道:大概,今晚的伴有着落了。 凌沛眼光落向坐在偏僻的阴影处兀自喝酒的男人,对方敛着眉眼,似乎是对周围的环境很厌烦,深邃的五官不带任何表情,无端透着股事不关己的淡漠,手上晃过一点微末的银光,通身是泡在权势和富贵中长大的矜贵气息。 秋天空气干燥,再加上刚刚灌了太多酒,凌沛觉得有点口干,于是舔了舔唇。他搞过很多男人,小有财富、家里有点门路的野男人也约过,但是还没搞过这种看起来就有权有势的男人,遑论对方的外貌条件也深深长在他的爱好上,不由得动了点旖旎的心思。 他想,就算对方有权有势,但只你情我愿纠缠一夜,想必他也不会介意的吧。 凌沛向来好胜争强,踩在钢丝上跳舞的快感更是让他浑身都躁热了起来,他嚼了嚼口中的冰,凉意霎时在口腔里迸开,却也无济于事,他依然不知死活地兴奋着。 坏主意的产生只需要一瞬间,而下实施坏主意的决定也只需要一秒钟。凌沛小拇指无意识点着冰凉的杯壁,他一口喝干孙悬给他的酒,起身晃悠悠找调酒师又要了一杯酒。 “就装在这杯子里。”凌沛说,“要最烈的。” 狗胆包天就是形容他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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