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你杀人了 (第1/1页)

    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但很快就停了，门没关死，早就留了一条缝隙。

    “送水工？”我双脚立在餐桌上，左手还放在灯泡上，电闸被我关了，灯不是突然坏掉，好几天了，是我心血来潮想换个环境。

    他“嗯”了一声，安静地等我开门，我手上拧的动作没停，我喊，“你进来吧，不用换鞋。”

    门开了，一阵细碎声，我背对着他，但好像能从声音中辨别他此刻正在干什么。

    扛在肩上的水被轻轻放在地上，呼吸有些不稳，也是。

    我家在九楼，不是传统意义的九楼。

    重庆的九楼，前奏会先爬一个平台，第二个平台到我家的距离才是门牌上写的九楼。

    “水钱在你手边那个柜子里，自己拿吧。”

    柜子有很多张钱，不是我心大，反正都是零钱，没想设防备。

    柜子被他抽开，翻了一会，我听见他嘴里模糊地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懂，“你说什么？”

    他好像愣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我观察了一下新灯泡和客厅的贴合处，其实还蛮诡异的，这个灯泡只有12瓦，很迷你的一颗，但至少缓和了一下这间屋子的气氛。

    等我跑到门口开总闸，才意识到那个人已经走了，邻居缺在这个时候发出了争吵，我进门的动作假装摆弄了一下锁，实则在听里面吵什么。

    还没从只言片语中听懂事情的发展，对面的门突然打开，一个丰腴的女人被赶出来，面含泪光，头发一侧被泼了水，看上去好狼狈。

    我心里这样想着，但我实在冷漠，也没能从里头抽张纸递给她，我觉得她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没有其他人的时间。

    等到她整理好情绪，将头发往后甩，我在她身后问，“你要借我家浴室洗个澡么”

    或许她刚才一直沉侵在别人无法侵袭的空间中，我的话像刺中了她，因为这里有第二个人。

    我看着她的背影在颤抖，她转过身，“那就谢谢了。”

    我看见她的脸，有半边全是伤痕，她直直地看着我，很是坦荡。

    可能是她觉得我会害怕，害怕她脸上的伤，但我把门敞开，面无表情地对她说，“你进去吧。”

    我维持着面部的表情，其实我只是想看她懊悔的表情，她肯定不知道男人的性欲一旦上来，就是一头满脑都是性爱的畜生。

    恰好她今天遇到了一头畜生。

    但她没有，她擦干了眼前的泪，从我身边擦过去，“那就打扰了。”

    她话里甚至还带些哭腔，但令我彻底失望，她性格好像我妈，谁要想让她屈服，那最终感到耻辱的只能他自己。

    我的戾气徒然暴增，是一种可怕的冲动，我想上去疯狂扇自己，或是把自己的头往墙上撞，我知道她一定会被吓到，然后再也不敢进陌生人男人的家。

    原来基因的延续就是这样的，那一瞬间我像极了我爸。

    最后我静静地给她指了卫生间在哪。

    我突然丧失了骨气，像个尸体一样走在卧室前，在睡死之前，我对浴室喊，“你洗完自己走就行。”

    我听见女人“嗯”了一声，我安心地去睡觉了。

    噩梦有时候更使人清醒，至少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这样的觉得的。

    后背满身的汗，这样的时刻我已经连续经历了，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我不失眠，但总是做梦，我下床去洗漱，去给阳台干瘪的花浇水，还有什么没做的，哦，我妈昨天让我记得买一盒打火机。

    弯弯绕绕的走下来，这里充满贫民窟的味道，但每个人似乎都活力满满，供给过剩。

    到这里我突然一刹那会想起昨天的事，我想起了那个伤痕累累的女人，不知道她多久走的，如果再遇到，如果再遇到…

    我沉思在望不到底的楼梯，但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这一下差点没给我撞散了，我抬眼只能看到一个穿卫衣的少年，他速度很快，说了句“对不起。”就扛着水上去了。

    我在心中恶狠狠地“啧”了一声，揉着我肩膀，刚转过身，就看到底下两个人疯狂地朝我跑来。

    “哦草，难怪跑这么快。”我有些紧张，心中给刚刚的卫衣少年鼓气。

    直到我发现那两个人是冲我来的，我他妈甚至感觉大脑充血了，转身就狂往上跑。

    这一刻，我从前如此痛恨的重庆楼梯，统统烟消云散，我用力往上几个台阶一起跨，我爸难道已经疯狂到叫人来抓我了？

    大概是我身上有点运动天赋，我又看到那个穿着卫衣的，我喘着粗气，“等…会..”

    他听到了我的声音，转过头看向我，但我们两个人都没停下，还在上楼梯，他只是礼貌地减慢了速度。

    “水…多少钱？”

    “15一桶。”

    “那我买了。”

    他冷静地看着我，我以为要被拒绝了，他说好，“你把水放下来。”

    我把接过水桶，口往下拔，把水往下边倒，直到我听到下面朝我来的那两人发出“卧槽”的声音。

    “快跑，你现在是共犯了，水只有辅助作用，他们很快又上来了。”

    我在他脸上看到错愕的神色，好像觉得我是个傻逼，毕竟从刚才到现在，他都冷静自持得像一个正常人。

    我没忍住大笑，哪有人不疯的，硬撑罢了。

    他拉住我的手臂，把我往前提，力气太大了，弄得我不太舒服，我恶狠狠地问他，“干嘛”

    他眨了眨眼，细密的睫毛垂下来，“不是快跑吗？”

    我又想笑了，但我这会忍住了，跟着他跑。

    等到一个平台的时候，我就有点晕乎乎的了，估计之前的肾上腺素分泌结束了，但他依旧拉着我跑，好像还真是两个共犯。

    直到停留在一个小卖部，我深深喘了口气，才断断续续地问：“你….你…..是送水到这家？我给你钱，然后呃替你解释一下。”

    他摇了摇头，但我不知道什么含义，我看着他走进去，我也就进去。

    “收款码拿来，我转水钱给你。”我解锁手机，顺便看了一眼通话栏，老头子抓不到我肯定打几个电话咆哮。

    他扫了一眼货架，朝我指了指收银台的二维码，“嗯？”

    我听见他解释，“我是来看店的。”

    “哦。”

    这时候有个小孩进来买东西，小卖部进来狭窄，我站在出入口的位置，被小屁孩从底下顶开，脆弱的腰在下一秒就有闪的嫌疑，还好我眼疾手快，扶住了玻璃柜。

    我扯了下嘴角，真想把他头往墙上钉，但他家长紧随其后，大姐的气势很足，“不准买十块以上的。”

    我看着小孩犹犹豫豫最终拿了一块德芙巧克力，上面货品贴是手写，价格是7.42，我又抽了一下脸上的筋，心想这破店还算小数点？

    果不其然，大姐眼都没眨地说“七块得了，我扫你。”

    黑卫衣还真答应了，点了点头，我挑了挑眉，等他们走了，我才开口，“你不怕亏本？”

    他没直视我，轻轻地说，“没事的。”

    “小数点后面的，是进价，这样能一眼看出来。”

    我随便看了几个商品，每一个都这样，字迹写的很工整，面包6.42，牛奶3.24，火机1.08。

    我突然觉得今天很有意思，沉寂的日子好像有了些起色。

    但人生往往是曲折的，生活会在你最爽的时候狠狠地给你一巴掌，因为刚才两个人追过来了。

    其中一位便衣掏出张“行政执法证”。

    “你涉嫌一桩命案，跟我们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