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惊逢 (第1/2页)

    卫良弼将自己塞进货箱间狭小的缝隙，勉强平复灼热的呼吸。

    是那杯过于甜腻的冰酒，还是浓醇的鹿rou汤？到现在他都很难相信，南京的名利场上还有这种不要命的货色。无论如何，卫良弼懊恼地将额头抵在木箱上，最近接连破获的几件大案，让他有些得意忘形了！

    感到些许燥热后，他立刻态度强硬地请辞，赶在事情不可挽回前，甩开了所有尾巴。幸运的是，居然在背街巷弄找到了合适的藏身地——将就一夜，明早去炮制些残忍的事故吧。

    身体绵软，意识逐渐混沌，与之相对，欲望却开始鲜明。卫良弼努力不去想那些事情，只想捱过黎明前的短暂时光……

    “咔嚓”

    轻微一声响，黯淡的白炽灯放射出幢幢光影。卫良弼暗道不好，身体立刻贴紧箱子，右手向腰间摸去时，却听见冷淡的男声：

    “把武器扔出来。”

    卫良弼停止了动作。

    以他进来时的狼狈样，必然留下了不少痕迹……不对！好像一根针刺入脑海，卫良弼瞬间惊醒：他又不是在执行任务，普通的商贩会有这样的洞察力，仓库主发现屋子遭贼，会是这种反应？这时卫良弼又想到，对方进入房间时，他一点动静都未察觉。

    卫良弼尝试绷紧肌rou，调整状态。重复几次后，一支勃朗宁飞出了货架。

    外面安静了许久。

    来人或许拾起了自己的配枪——但依然没发出任何声音，他是自己人，中统，还是……？

    “闭上眼睛。”

    卫良弼叹口气。

    没有脚步，没有气息，没有迅捷出手时带起的风，好像一阵影子，只在眼前轻轻覆下凉意，全部视线已遭阻隔。

    没有货主会说出刚刚的开场白，同样，也不是所有盗贼都能扔出勃朗宁。卫良弼略作斟酌，还是率先开口：“这位先生，您或许能看出来，我遭到了歹人的暗算……请允许我借贵地暂避一晚，日后必有重谢。”

    回应他的依然是沉默。多年游走在隐秘战线的本能告诉卫良弼，现在是非常危险的时刻，但它同样也说道，反抗是徒劳的。

    在杀机结束前，卫良弼的腿先撑不住了。他失去了对肢体的控制力，然后……

    宁志恒试探几次，倒下的人对他毫无威胁。这名闯入者面色潮红，四肢无力，甚至遏制不住粗重的呼吸声。这世上没有里写的什么春药，但各类药物调配得当，也能达到眼前的效果。

    直接丢出去肯定是不合适的，如果真有人在外窥伺，反而自乱阵脚。

    该不该出手杀死他呢？

    这一时期，国军特务主要使用的配枪就是勃朗宁，再加上中山装的着装，几乎不会认错。宁志恒探着对方的额温，沉吟不决。

    来到这个时代两月有余，他已经亲手处决过不止一名红党叛徒。可今夜的事处处透着古怪，怀有恶意的特工，会在这种状态下执行任务吗？他的身份和目的，确如他展现的那样？甚或这位，也有隐秘的阵营……？

    在宁志恒心中，夺人性命依然是件严肃的事情。如果不是别无选择，他并不想在情况未明时下手。

    宁志恒摇摇头，从脚下的箱子里掏出麻绳，将陌生人的手臂反绑，双腿分开，接着开始搜身。他没能摸到最重要的身份证件，倒把人弄清醒了。

    “阁下，我是北华警察局的侦缉警长，还请不要动手动脚！”也不知对方在想什么，语气急促中居然带上了几分命令的味道。

    宁志恒有些好笑：“说谎，先生是行伍出身吧。”

    似乎知道今天这关很难过去，“警长”咬了咬嘴唇，放软声音：“确是情势所迫，拜托阁下就留我一宿，之后我们再无干系……”

    宁志恒淡淡地说道：“再无干系，那警长先生如何兑现报酬？”

    “您方不方便给我一个账户或地址？”

    “不方便。”

    “……”

    室内光线不佳，宁志恒边问边继续动作，检查到下身时，才明白对方的慌乱从何而来，手指一时有些发僵。

    相当一段时间里，卫良弼看不见，也听不太清，他的意识浮浮沉沉，如坠梦中。尽人事听天命吧……卫良弼努力想把自己蜷成一团，但莫名失败了。有绳索勒在了他身上，接着是有力的抚弄，甚至钻入衣物，触碰到了皮肤。那是双戴着棉质手套的手，目前逗留在他腰腹间，再往下几寸，某个部位已经硬得发疼。卫良弼当即出声喝止，结果三言两语就被反制。好在对方没有纠缠，摸完裤袋和腿侧就离开了……原来是搜身。

    卫良弼无言地将头偏向一边。精神之弦被反复撩拨的结果是，没几分钟，他就陷入更难挣脱的乱梦，直到毛骨悚然的感觉再度袭来。

    “警长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声音近在咫尺。

    “我无话可说……”

    “需要我提醒一下？你刚才说，让我帮帮你。”

    卫良弼反应一会儿才理解对方话语，顿时惊慌失措：“不可能！”

    “……”

    等等，未尝不是个好主意。这招他又不是第一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