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裂 (第1/1页)

    我们之间的交往也并非完全顺利，比如平安夜的约会就很糟糕。

    上一个星期凝聚的浪漫与亲热在人山人海中荡然无存，我实在是没有耐心应对漫长的排队和周围吵闹的情侣，尽管在世人眼里我们应该也差不多是那些烦人精中的一部分。

    唯一能让我没那么烦躁的就是姜婷婷本人，实际上，她那天打扮得相当可爱，有点像我们第一次约见时那样，一身白色毛茸茸的打扮，只是点缀了圣诞风格的红绿装饰，还加了许多闪亮的配饰。

    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说法，说是男人就像乌鸦一样，无法抵抗闪亮的东西，我大概就是一只活体乌鸦，毕竟我也颜色也挺像的，总之当晚我怒气拔高时，只需要侧目看一眼姜婷婷耳朵上亮晶晶的耳坠，或者她眼睛周围那些细闪的粉末，我就会觉得好多了。

    我一直很难有兴致，姜婷婷倒是全程兴奋地上蹿下跳，胃口也很好，大冬天的竟然干掉了两个冰淇淋，相比起来我更喜欢薄荷口味的那种，我们躲在角落里接吻，她舌尖融化的冰淇淋清凉甜美，津液也都被薄荷的味道渗入，吮吸她滑而软的舌头时，像是在品尝一款从未试过的新型甜品。

    太好吃了。

    以至于约会的后半截我都心猿意马地想着接吻的事情。

    实际上我还是没能理解约会的作用，那些男男女女，是为了在打炮之前礼仪性地熟悉一番吗？

    可我和姜婷婷早八百年就跳过那一步直线上垒了，现在在做这些无聊的社交活动又有什么意义。

    不是说我不想跟姜婷婷做其他的事情，但只是手牵手在街上闲逛、在网红店门口排队、跟上万个陌生人挤在一起倒计时……那样真的很蠢。

    如果可以，我宁愿和她两个人进恐怖密室玩通宵，那或许更有意思些。

    “你干嘛臭着一张脸。”姜婷婷现在对我根本就是了如指掌，我已经完全无法在她面前伪装什么了，“你这样真的很没意思。”

    “……你倒是说说我们今晚做了些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啊。”我很无奈。

    不知道这句话哪里触了她的逆鳞，张口就说：“那是，毕竟你是男人嘛，只有cao逼你才觉得有意思咯。”

    她声音不大不小的，周围一圈人都露出震撼一整年的表情，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说出如此彪悍的话语，我很绝望地想到：完蛋，肯定要会被挂出去，只希望不要有无聊人士录下这一幕。

    接下来就是垃圾的吵架时间，她全程冷着一张脸，几天前那副甜的要死的姜婷婷怕不是个替身，眼前这个才是残酷的现实。

    高中英语老师也是个美女，她的口头禅是女人说翻脸就翻脸，班上稍微闹腾起来时，她就会扬起那张划着精致妆容的小脸如此警告我们。

    现在我才知道老师说的还真是很对——姜婷婷的暴走在我看来毫无理由，莫名其妙，可不是“说翻脸就翻脸”吗？

    好巧不巧，她怒气冲冲间接了个电话，架没吵干净，就直接被她家司机接走了，留我一个人围着那个乱七八糟的手织围巾在风中凌乱。

    这场架吵得属于我单方面挨打，实在是很憋屈，这问题咨询我老妈肯定是不行的，还是得找为数不多的女性亲友，也就是我那位时髦表姐。

    我省略了和姜婷婷的rou体关系以及网黄合作，只含糊地说在跟一个同班女生交往，只是我们家庭环境、兴趣爱好和交友圈都差的很远。

    表姐奇了怪了：“那你们怎么搞到一起的？”

    这个“搞”字就很精髓，我当时就吓了一跳，还以为表姐她开了什么透视挂，好在那只是她个人的表达习惯而已。

    “在其他方面很合得来？”比如身体之类的，“我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但我觉得只要是和她接触过的人就很难不喜欢她吧。”

    异性也好，同性也好，如此闪耀的人，就像太阳一样的存在，谁会不愿意围着她转啊。

    我只是千万人中最幸运的那一个，运气好到足以登上太阳而不被烧成一把灰烬。

    “哦，所以你是说你的小女朋友又漂亮性格又好家里还很有钱，结果你们第一次约会你就因为人多不耐烦摆脸色，是这个意思吧。”

    “……喂，你总结起来完全就是我一个人的错了！”好歹是我表姐，怎么完全不帮我说话，难道女生在这种事情上天然地同一阵线吗？

    “是的哦，我就不信她没有陪你做过你自以为有意思的事情。”

    我沉默了，突然想起自从我们发生关系后，我打球的时候姜婷婷几乎每场必到——这家伙起初明明连什么叫篮板球都搞不懂，现在也能锐评一番我每次的失误了。

    “但我也为她做了很多啊。”我举了甜品店和密室的例子，表姐啧啧摇头：“拜托，那说不定也是人家觉得你会喜欢的东西，完完全全为了她做的事情，你真的有试过？”

    “我……”

    不确定。

    不如说我没什么底气说这种话。

    圣诞节后的冷战让我觉得很难熬，姜婷婷是真的厉害，说不搭理我，就真能把我当空气，相比之下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一不留神就巴巴地黏在她身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自作多情，这段时间她也不像之前那么快乐了，笑容少了很多，整个人经常是沉浸在放空的忧郁之中，眉头微蹙地望向窗外，我希望她是在想我，可理智告诉我大概率不是。

    高三剩下的时间为数不多，班主任开始一个个地叫我们去办公室谈话，无非就是高考想考哪里啦，是打算出国还是在国内啦，有没有感兴趣的专业之类的。

    我的成绩没问题，考学这一块从来没有很担心过，姜婷婷大概率是会出国的——以前没觉得有什么，我现在心里才算是惊醒过来，空了一截。

    说到底，我们还能像这样天天见面的时间，也就剩下半年多一点了。

    我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正好轮到姜婷婷进去，她依旧不搭理我，目不斜视地进了门，那一瞬间我很想拉住她，好好跟她聊一聊，就算我觉得自己没错那也先道个歉算了。

    可一瞬间真的很短，我还没下定决心，她就已经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像是狠狠给了我一巴掌似的难受。

    一个人一般聊10分钟就足够了，姜婷婷那天却在里面呆了快半小时，教室里人都走光了，我心神不宁地坐在座位上等她回来，一直等到天色突然阴沉起来。

    暴雨将至。

    等惊雷划破天空时，姜婷婷才走进教室，她脸色苍白，看起来相当糟糕——

    班主任是女老师，肯定不会对她做什么，我拧着眉毛走上去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摇摇头。

    “你不觉得这个雷声很恐怖吗？”

    我松了口气，原来只是胆小而已。

    “要我借你耳塞吗？”

    我中午睡觉用的。

    她又摇摇头：“你带了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