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当月圆之时(3) (第1/1页)

    穿着全身黑的卫子墨上山的时候，太yAn隐身在半山腰，天空已经暗了几阶。

    当他擦身而过一个带有桂花香的nV子，楞神了许久，直到他终於回神，想转头叫住那名nV子之时，她已消失在转角。

    「猴叔。」卫子默脱掉皮鞋，踏进黑sE的木质地板。

    「子墨，你来啦？我刚正好多泡了一杯。」猴叔从後方的房间走出来，见到卫子墨後扬起笑，将刚多泡的那杯桂花茶加了几块冰块，用仅存的那只左手递给卫子墨。

    「刚那nV人是谁？怎麽会有人来这里？」卫子墨在一旁的茶几坐下来，声音冷了几分。

    「我也不知道她怎麽来的，我当时在整理你的房间，等我走出来时，就看见一个nV人站在那边哭，我也不好意思赶她走，她说是想帮她儿子祈求身T健康。」

    「这里这麽隐密，她到底是怎麽进来的？」

    「我也觉得很奇怪，而且她还说她是别人介绍来的，实在是更诡异了，这里明明就我们墨砚堂几个g部知道而已。」

    卫子墨思忖，再次喝了一大口桂花茶，「算了，就当这次是例外，下次不再接客了。」

    猴叔点了点头，「你明天要祭拜的素食跟甜品，我都帮你整理好冰在冰箱了，房间也都整理过了。」

    「谢了，猴叔。」

    「不谢不谢，当初你救了我一命，又让我能够安身在这里赎罪，我跪你都来不及了。」

    「先不要，我可不想短命。」

    语毕，两人都笑出了声。

    「我听说抓到三毛了。」

    「嗯，解决了。」

    「三毛那个taMadE垃圾有说为什麽要杀阿鬼吗？」

    「就还是那个幼稚无理的原因。」卫子墨摇了摇玻璃杯，冰块发出轻脆的吭啷声响。

    「g，那群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Si老头们，就好好地安享晚年会Si吗？」猴叔气愤地往桌上一拍。

    「大概就是怕会提早进棺材吧？」卫子墨冷哼一声。

    「六年了，我们已经维持和平六年了，到底为什麽还要这麽堤防我们墨砚堂？」

    「我是那群老头们心中的一根刺，不铲除不行，这是三毛说的。」

    猴叔突然笑了笑，「没错，而且这根刺还掺了毒，一旦发作便是在瞬间Si亡，一针毙命。」

    「太夸张了吧？」卫子墨冷笑。

    「真的啊！你可是在十年前接下我爸的位子之後，只花了短短四年的时间，就将你新带领的墨砚堂攀上高峰，还成立了墨氏公司，让我们兄弟们不愁吃穿。对他们来说，你太年轻又太有能力了，极具威胁。」

    卫子墨沉默了一会儿，「……所以，我的休战在他们眼里看来就像个谎言？」

    「当然啊！你当初刚上任就这麽野心B0B0地拓展，怎麽可能现在四十几岁就安於现况？对他们来说，你还是一只随时会发狂的狼。」

    卫子墨喝下最後一口桂花茶，未完全溶解的冰块还留在杯内，杯身依然不断地沁出水珠，滴落至杯垫。

    「墨砚堂」的前身是「猴爪帮」，当初由猴叔的爸爸——猴爷，带领了三十多个年头。在猴爪帮摇摇yu坠的那段日子，七十多岁的猴爷遇见了当时才二十九岁的卫子墨，便认定他是下一届的帮派首领。

    当时原本以为应该是他会接任的猴叔，对卫子默恨之入骨，甚至雇用杀手陷害，却都被卫子墨幸运逃过。直到猴爷病危的消息走漏风声，当年最具盛名的龙甲帮掳走猴叔当人质，威胁猴爷交出猴爪帮的所有领地和财产。

    猴爷在最後一口气咽下之前，亲眼看见满身是血的卫子墨领着他唯一的宝贝儿子回来，挂着安详的面容离世。

    断了右手而活下来的猴叔，从此对卫子墨俯首称臣。

    猴叔在太yAn下山之前便先行离去，独留卫子墨只身在这静谧的佛寺。

    茶几的旁边是开放式的和室门框与檐廊，平时没下雨的时候就会将拉门敞开，往远处眺望，便会看见坐落在前方的一棵桂花树，每当微风轻拂，便会夹杂着桂花香气扑鼻而来。

    有时候远在那方的桂花树会挟带几朵桂花随风飞扬，最後落在卫子墨的怀里，他会温柔地拾起每一朵花，将他包覆在掌心里，存放至一个透明的玻璃罐，用软木塞将它封存，直到它们枯萎再葬回桂花树下。

    神桌的右方有个向後延伸的穿堂，墙边正好连绵着一旁开放式的和室门框。从穿堂走进，左方是一间小型的厨房。而穿堂的尽头是一道黑sE木门，打开门後是一间卧房，四周的墙面粉刷着与屋顶相近的墨灰sE，右边是一扇偌大的落地窗，拉开墨灰sE的窗帘，也会看见远方的那棵桂花树。

    卫子墨将那罐装满桂花的玻璃罐放在他的床头柜，就在一个木质相框的旁边。

    相框里是一对年轻夫妻的灿烂笑颜，nV人依偎在男人的怀里，两人的手一同搭在nV人隆起的孕肚上。

    卫子墨从之前的痛哭失声，到现在已经是毫无任何一丝表情地望着这张照片。

    他的心，已经Si很久了。

    今天是农历八月十四，圆月的前一天，他的妻子在这一晚被撕裂了灵魂。

    从此，卫子墨的人生再也没有任何一丝怜悯。

    Y暗的夜sE垄罩着整间房，卫子墨坐在敞开的落地窗边，遥望着远方沉入黑夜的桂花树。

    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挂星空，绽放着一圈金h，远看就像桂花树捧着明月，丝丝寂寥。

    他每年会来这里住两次，一住就是三天，一次是妻子的生日，一次是妻子的忌日。

    这里是他唯一能够尽情思念妻子的栖身之地。

    夜sE越来越深，他依然毫无睡意，每次迎来妻子生日和忌日之时，住在这里的三天都辗转难眠、食不下咽。

    夜sE挟带着晚风轻拂而来满满的桂花香气，卫子墨起身走向远方那棵桂花树，在它的身边驻足。

    他坐在树旁，轻靠在粗糙的树皮上，桂花树像是在欢迎他，落下了朵朵白雪。

    卫子墨抬眼望向那於世人眼中象徵团圆的明月，在他眼里却像是一片尖锐的齿轮，反覆刺得他斑斑鲜血。

    每当时序越加靠近妻子离世的那一天，他的心就彷佛被剐了千万刀，懊悔与自责齐并而发，都在在提醒着他的徒劳。

    颤抖的身子让卫子墨吓了一跳，他摀着发颤的嘴，以为早已乾涸的眼眶滑下阵阵泪痕。

    他已经十多年没再掉过泪了，是因为今日遇见的nV子有桂花香味吗？…那个妻子生前最喜欢的香味。

    四周的桂花香更甚浓郁，溢满他鼻尖的香气抑制了他的呼x1，却无法阻止不断从他喉间发出的哀泣。

    他就像是在荒野中的一匹孤狼，独自对着月sE声声狼嚎。

    子夜十二点，放置在佛厅的大钟传来阵阵悲鸣，与卫子墨的悲泣相互交缠。

    农历八月十五，圆月之时，可卫子墨的心已永远残破了。

    妻子已经离开十六年。

    这个世界於他而言，只是个一处荒凉之地，而他还必须拖着这满身疮痍的皮囊，继续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