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流_Cater33 园丁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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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ater33 园丁 (第2/2页)

这对她而言是惊心动魄的人生转捩,威力堪b脱换另一副躯壳,以崭新的身分重生为人。

    在她沉思默想之际,朱绅的自述猝不及防走向尾声,以一句後来我经常忍不住用b较极端一点的手段,去g起爸妈的注意作结,就此闭上嘴巴,样子不像在等关允慈以第三方视角抒发己见,而更像是做完了该做的功课,无事一身轻,总算能歇一口气。这戛然而止的虚浮感在关允慈喉咙里结成一个茧,吐出的丝黏住了上下唇。朱绅偏着头细察她片晌,咕哝:

    「你好像不太乐於主动发言?」

    「我??对,但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是人都会变的嘛。」听着他说话,关允慈顿然发觉自己好想要好想要伸手拂过他右眉毛上的断痕,「我有几个朋友和现在的你一样,话不多,可都是很称职的听众,跟他们共处起来很舒服。」

    「??」

    「有兴趣的话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他看着她的眼睛说,「你不必顾虑太多,他们真的每一个都是怪胎,和我们半斤八两。」

    这群朋友堆中,有Ai骑重机的DJ、苦读五年仍没上榜的国考生、很会包饺子却讨厌吃饺子的高中nV生、Ai上庙里收惊仙姑的银行职员、儿子失智的单身nV教授、爸妈被诈骗几千万後投河自尽的大学延毕生、嗜好是吹萨克斯风的退伍军人、在巷弄里开了家按摩店的前TC国手等等。关允慈在朱绅的陪同下,以一周一两次的频率,出门和这群人里的其中几名约去爬山、逛街、喝下午茶、看电影、做志工服务,每次出席的人数不过四到五名,因此不会人多嘴杂到找不出谈话重心,大家轮替闲聊也鲜少因缺乏共同话题而语不投机。

    针对关允慈这位新加入的同伴,其他人只把她当作是朱绅的合租室友假装成情侣档的戏码骗得了房东,但可瞒不过这些老友,她和朱绅是怎麽好上的也不过问,从不用有sE眼光待她,似是早已习惯朱绅三不五时拎只野猫前来参加好友聚会。

    花点时间跟着他们到各种地方聊各种事,关允慈慢慢拾回与外人谈话交际的节奏;就像跳绳,看准了绳子挥动的高度和速度,心一横,放胆跳进那由绳子上上下下摆荡形成的空间,跟着移动四肢躯g,让身T的律动支配大脑,相信他人维持此空间的稳定X,也相信自己驾驭这空间的先天T感。抓到了节奏,做好了暖身,玩跳绳就会变得和x1气吐气一样毫不费力气。

    这事她往时轻而易举便能办到,如今则成了新的奋斗目标。

    偶尔,她会情不自禁回顾起往事光景,以失去父亲为分水岭,之前汲汲营营在人际与学业方面超群出众,之後被不幸攀扯上的人牵着鼻子走,溅了满身泥泞,前後粗看挺有落差,可到底都是同温层,不像现在由来自各形各sE背景与特点的人们,单单因朱绅这个中心点而相聚在一块,不经意间为关允慈带来观念上的刺激,帮她在凄黯如薄暮时分的现实推开了一扇透气采光的窗。

    我有想做的事吗?她想。

    这群人好像全都有各别在培育的一小块花园,一个专供他们使用与释放能量的地盘;不论是功利X质浓厚的付出,还是单纯而不求回报的终身志趣,这些花园b身份地位更能彰显一个人存在的基底。可以说,人是透过在这花园内重复做出的行为来形塑出自我的本相。而她呢?她好像跟自己的本相脱节已久,能量统统花在自怨自艾上——对,她的花园正是自怨自艾,像挖出了好几个洞,往里头瞧一眼核实是徒劳无功,又立即填补回去,没能好转但也不算真正堕落,仅仅让自己在同个回圈里头空转,像一缕拖行在生与Si之间残缺不全的游魂,一艘宿泊在沙漠上的三桅帆船。

    然後她就这样变老,跟所有同样拥有生命的物种一致,变老,然後Si去。她咽得下这口气吗?活得和Si了无异,当她真的到了该撒手人寰的那天,她能事不关己地就这麽轻易放手吗?

    要建造起属於她的花园,首先她得认清自己的敌人是谁。而既然她的敌人就是她自己,那麽要跟这名为自己的恶魔对决,y碰y是没有用的,她得掏出其他东西引开她的注意力,声东击西,趁敌军疏忽之际,神不知鬼不觉地运送火药进城,扩充军火也扩编人力。

    明明有大把时间,也有先前赚来的、省下的,以及姊姊定期保留给她的金钱,她想回老家或去姊姊和姊夫家暂住更是完全可行,流浪的日子并非必然,不管怎麽看,她都没有强劲的理由束手无策,而不挽起袖子以实际行动改善现状。

    饿了可以花钱去买食物吃,累了可以在朱绅家、姊姊家或随便哪间便宜青旅睡一觉,觉得缺钱用可以出去应徵工作,想找人聊聊天可以打电话给朱绅的朋友们,脑子又开始胡思乱想可以拿书或电影堵住破裂的缺口,肌r0U疲软无力可以去做点轻量运动,怀念大学x1收新知的充实感可以上网找免费开放式课程,想哭的时候可以哭,想Si的话可以照关允靉很早以前就一直劝她的,去看JiNg神科医生??

    除非慾望太高,否则似乎每个难关都有相对应的解法可与之抗衡。可以这个词委实垂手可得,俯拾即是一连串五花八门的具T方案,然而关允慈她就是做不到,担忧自己还没准备好,这是她必须挣开的心结。她试着召唤年少时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高呼力挺,曾经伤害她的人已与她生离Si别,还有谁拦得了她?还有谁值得她停下?反正她已经什麽都没有了,最差不过如此,世上任何人事物皆不足以阻挠她卷土重来。

    吞吞吐吐地,她把这段话说给了朱绅和一小群同伴们听。大家你来我往m0索着关允慈最想学或最想做的事是什麽,宛然是一群外地人陪同一位本地人,簇拥共用着一张地图,查访这座城里的私房秘境究竟座落何处。

    几杯咖啡酒水、几根菸,和几趟近郊健行步道过去,他们达成结论,关允慈最好是先从取得正职着手,一来她本人从小就喜欢规律带来的安全感,二来有了稳定收入,心态也会b较镇定。朱绅一确认好她能接受的薪资水准、工作内容、上班地点和时长等细节,便连传了好几封讯息向其他朋友打听消息。不到一个月後,关允慈接到了一间国小安亲班的面试通知,通知信上写只要有国中程度的美语能力和一颗乐意助人的Ai心,他们非常欢迎大学未毕业的她过来聊一聊,衡量一下合作的可能X。

    面试她的班主任是位气质十分高雅的中年nV士,身上沾着点旧书店般陈旧的松木气味,不难闻,鼻梁低低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俯首读着关允慈的求职自传时,眸底涌动的气韵不知是若有所思抑或出神放空。她请关允慈张口念几句英文,再算几题数学,接着又请她站起来来回直线走几趟,最後请她丹田出力喊一声安静!给她听,听完这位班主任点了点头,在自传纸最下缘刷刷写几个字,抬起头对上她的眼:

    「下次来的时候,头发请梳好绑起来。马尾或丸子头都行。」

    关允慈的气管浸满了尘沙。「我??那我是??我下次还能再来吗?」

    三天後,朱绅骑车载她到安亲班门口,她滑下後座,将箍着脑袋的安全帽摘下来递给他,见到他两颗眼珠子在暗sE安全帽镜片下,反常地莹彻澄净,只一眼就把话无声地说开、说明白了似的,只一眼。

    放在握把上的双手肌r0U紧绷地膨胀,手背指骨嶙峋。「上吧。」

    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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