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1/1页)

    经过一上午的实验，奥斯顿的研究有了一定的成果：他得出了一个可以使头发短时间变为银色的咒语。但是，实验对象只有他一人，咒语的泛用性难以得到保证，因为他是拥有灰色头发的半精灵，不是需要将头发变成银色的人族。

    为了确定咒语的泛用性，奥斯顿需要更多的实验数据，可是，他没有更多的实验对象。

    佣兵们普遍不愿意参与魔法师协会的研究，除非钱给得足够多，遗憾的是，奥斯顿没有钱去雇佣其他佣兵；

    魔法师把头发看得比命还珍贵，从成为魔法师的那一天起，他们就不会再剪头发，更不可能让其他魔法师在自己的头上做实验，这对他们而言是一种难以忍受的侮辱。

    除了自己的头发，奥斯顿只能用其他魔物和生物的毛发来做实验。然而，这些实验的结果放在人族身上是否同样有效，他也无法确定。

    不过，他只是短暂地苦恼一会儿，很快就放弃了挣扎：他只是辅助进行研究的编外人员，能够凑出一份报告就可以了，得出最终结果，不是他的工作。

    想通了的奥斯顿，拿出纸笔，开始撰写研究报告。

    他写得格外专注，以至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让奥斯顿意识到已经进入下午时段的，是突然响起的敲门声。

    奥斯顿转头看向通往一层的楼梯，疑惑地皱起眉头：这个时候，会是谁来找他呢？

    房东吗？

    不应该。他已经支付了这个月的房租，房东没有理由来找他。

    还是其他佣兵，来邀请他一同去做委托？

    若是这样的话，他最好不要去开门：他还没有写完报告，暂时不打算考虑日后做委托的事，也不是很想和其他人一起做委托。

    亦或是他订购的某样东西已经做完，商户遣人前来提醒他去取货？

    应该也不是这种情况，因为他最近没有订购什么东西。

    阳光斜射入屋，将奥斯顿的身影印在散落着各种笔记的地板上。

    写完报告之后，还要收拾被弄乱的房间，奥斯顿没有工夫招待不知是谁的访客。他转过头，看着桌上的纸张，准备继续完成报告。

    然而，敲门的人显然并不希望奥斯顿继续赶报告，亦或是假装不在家。

    “奥斯顿，开门。”外面的人警告道，“我知道你在家，快点把门给我打开！”

    “哎……”奥斯顿放下笔，站起来，下楼走向房门；厚重的木门削弱了人说话的音量，让奥斯顿难以通过声音判断敲门人的身份，他只能直接进行询问，“请问是哪位？”

    外面的人不回答，只是催促道：“快点开门。”

    奥斯顿打开房门，然后便知道了门外那个理直气壮的声音出自何人。

    维因·赛皮特，魔法师协会的正式成员，协会指定的与奥斯顿进行联络的魔法师。不仅如此，他还是奥斯顿的兄弟——他们都是在希尔瓦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只是，除了一同接受魔法师协会的教育，他俩在小时候并没有太多的交集，长大后又分道扬镳，一个当了魔法师，一个当了佣兵，关系自然不会特别亲密。

    不仅不亲密，奥斯顿与维因之间还存在特别大的隔阂。这份隔阂，主要来源于维因身为魔法师的骄傲。因为这份骄傲，所以维因不认为自己是奥斯顿的联络员，而是奥斯顿的监督员——比起传达消息，他更喜欢督促奥斯顿尽快完成协会交付的工作，尽管这并非他的职责。

    比如今天他来找奥斯顿的目的，便是提醒奥斯顿不要忘记明天要向协会提交报告。

    闻言，奥斯顿回道：“放心，我会按时提交的。”

    “哼！”维因比奥斯顿矮了小半头，和奥斯顿说话的时候，他总会微微抬起头，但是他这么做不是为了与奥斯顿对视，而是为了压低视线，假装自己是在居高临下地俯视奥斯顿，“这种程度的报告，竟然只能按时提交——换作是我的话，一定可以提前完成的。”

    奥斯顿站在门里，笑而不语。

    揶揄和吹嘘都没有得到回应，好似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这让维因更加恼火。他皱着眉，仰着下巴，继续找奥斯顿的麻烦：“我大老远地过来提醒你，你都不打算请我进屋喝杯茶吗？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维因说对了，这正是奥斯顿的待客之道。奥斯顿不喜欢别人进入他家，更没有邀请别人进屋享受下午茶的爱好。阿尔罗伊说奥斯顿会这样孤僻，是因为他的身体里面流着精灵的血。奥斯顿难以苟同，因为他也见过热情奔放的半精灵，比如之前教授他魔法知识的老师。他认为自己的孤僻与精灵无关，完全是他自己的选择。如果他不是半精灵，只是普通的人族，他认为自己依旧会秉持这样的待客之道。当然，这个“如果”毫无意义，因为他只能是半精灵，不会是精灵，也不会是人。

    奥斯顿知道自己的待客之道不是主流的选择，也知道如实相告只会进一步惹恼维因，因此他没有说实话，而是随口敷衍道：“抱歉，我要尽快完成报告，实在没有时间招待你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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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斯顿的选择是正确的，但不是完全正确的。维因的确没有变得更加气恼，但是奥斯顿拒绝他的理由，让他感到更加憋屈：正是因为他对奥斯顿的催促，才使他被奥斯顿拒之门外。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维因气得咬牙切齿，却不甘心认输。他双手抱臂，继续说着可以显得自己高人一等的话：“如果你好好求我的话，我可以考虑帮你完成报告，让你拥有享受下午茶的时间。”

    奥斯顿闻言，陷入了沉思。

    维因喜上眉梢，以为奥斯顿真的有求于他，只是开不了口，于是得意笑道：“你是从没求过人，不知道该怎么优雅地说出请求的话吗？没关系，我可以教你——伟大的维因·赛皮特魔法师，卑微愚钝如我，实在难以独自完成协会交予的工作。在此，我请求您，请求您施舍给我一些您充沛的智慧！——怎么样，听清楚了吗？”

    奥斯顿回道：“我的确需要你的帮助，但是不需要你的智慧。”

    “你不需要我的智慧？你竟然不需要我的智慧……”维因冷嗤一声，随后好奇地追问，“那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奥斯顿的视线，从维因的蓝色眼眸，移向他的金色长发，“你的几根头发。”

    维因勃然大怒，再也顾不得保持魔法师应有的优雅与从容：“不可能！除了智慧，你不可能从我这里得到别的东西，尤其是我贵如珍宝的头发！”

    奥斯顿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提出请求的时候就没报太大的希望。

    “很遗憾，那我就没有其他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了。”奥斯顿直白地下了逐客令，“我还要赶报告，就不招待你了。”

    “你——！”维因哑口无言。

    “再见。”言毕，奥斯顿低下头，默默关上房门。

    在房门即将关上的一瞬间，门外响起维因的声音：“等一下！”

    奥斯顿应声抬起头，透过不足一掌宽的门缝，看向喊住他的维因。

    门外的维因后撤一步，指着门前的地面，很不自然地说：“你掉东西了。”说完，他就转身快步离开了。

    奥斯顿不明就里地打开门，垂眸看向地面，随后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他的门前，安静地躺着几根耀眼的金发。

    轻轻拾起珍贵的金色长发，奥斯顿笑着对远去的维因喊道：“感谢你，伟大的维因·赛皮特魔法师！”

    维因的回应是一手拉住帽檐，压低帽子，一手拎起长袍，加快了远去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