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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满楼与林完(二)  (第1/2页)
    立春已过,雨水未到。    那很远的客栈就在这深山老林里。    客栈很破,非常破,下一秒塌个精光也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三张瘸腿瘸脚的桌子,六条歪歪扭扭的凳子,以及早已冷掉的、飘着微微的茶末的茶,除此之外竟然没有什么。    客栈门上的牌匾当然早已没有了,又或许从来没有过;偌大的店里没有小二,只有一个年轻的老板娘坐在柜台后,也不知道老板去了哪里。    冷风吹过木门,松松垮垮的木门像蛾子的翅膀扑棱着,吱呀乱叫。    林完走进店去的时候,年轻的老板娘正拿了一柄很精致的木梳子在梳头。    “客官,住店还是吃茶?”她的声音很柔,林家的大老爷有一个大老婆和十三个小妾,谁的声音也没有她的娇美。    林完光是听到这个声音,便觉得耳朵酥了,好像在油锅里炸了十几回,可以拿下来直接下酒吃。    “吃茶。”他在那同样很破旧的柜台前站住,手已经伸向身上那满满的一串铜板。    老板娘柔声道:“一两银子。”    林完失声道:“一两银子!”    对于不阔气的人家,一两银子,就是杭州府里最好的裁缝做的三四套厚实的冬衣;对于有钱人家,一两银子,就是一壶玉鸣轩的桃花酒,一条松涛楼的松鼠鳜鱼。    总归不会是这无名客栈里的一个座位。    可是在老板娘这里,一两银子就像是跟五个铜子没什么区别的东西。    她好像不知道,她的客栈如果出价一两银子,恐怕还没有人愿意掏钱。    林完的手已经伸在腰间里,可是现在这个动作让他尴尬得恨不得今天连那串铜子都没有带。    他万万没有想到,做成大夫之后,拿不出钱的一天这么快就来了。    “吃茶,两位!”    二两银子被门外的人砰一声掷到了桌上。    来人用劲很巧,银两落到那旧得不得了的柜面上,竟然连个印子都没有留下。    那样迅捷的一下,就是把这柜台打个稀巴烂,也是很正常的。    林完已经面露惊色,老板娘却把这二两银子往袖子里一拢,拿起梳子继续梳她的头。她看起来简直一点也不惊奇。    门外走进来一个邋遢的老头子,头发很白,脸上的皱纹像年轮一样。他很高大,手上沟壑很多,指甲长长的,卷着,却很干净。    然而不论多老的老头子,都只能算一个人,林完左看右看,没有发现那第二个人。    或许这老人只是个跟随的仆人,而穿着华袍的主人,现在仍然在马车上等候着。    老人看着林完,问道:“小友何不坐下吃茶?”    林完道:“囊中羞涩,只好站着。”    老人笑道:“看来你的确不知道。”    林完道:“我该知道什么?”    老人道:“你该知道,我那二两银子里有你的一两。”    林完看着这邋遢老人,几乎不能把他和一个随手给出一两银子给陌生人的有钱人联想在一道。    他看起来实在是个没有钱也会很快乐的老人。    就在这时候,梳着头的老板娘忽然叫道:“门外的客官,吃茶还是住店?”    10    又有人来了!    只听一声大笑,门又是一响。    这一回走进来的是一个很矮小的跛脚男人,粗布衣服,手里提着一个药铃,头上戴着一顶装神弄鬼的小帽子,背上背着一面旗,上面写着“包治百病”。    林完觉得这人不像个大夫。这人也许是个小偷,是个算命先生,是个卖假药的,但绝不像是个大夫。    跛脚男人道:“吃茶!”他的手很迅速地往那柜台上一扣,落下一两银子。    老板娘还是那样熟练地把那银子收进去。    林完以为她又要拿起梳子了,可是这一回老板娘却没有再梳头,而是掀起蓝色的布帘子,走到了柜台后的一间小房间里。    三人在一张茶桌边坐下,没过一会儿,那房间里传来一种沁人心脾的茶香。    老人道:“唉,真是难过,大夫已来齐了,看病的却还没有来。”    林完也道:“唉,真是难过,恐怕这个老板娘也是早已知道有谁要来,并且已经知道我们这些人都很有钱,吃定我们要在这里等候,绝不会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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