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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锦簇金柿 (第1/1页)
七岁时,林敛知知道原来水果也可以用来形容一个人。 那时汉城的气候也如现在一般,霜降之后阴晴不定,冷热都差口气。清晨空气稀冷,中午艳阳高照,夜晚水凝寒倒,周而复始。 林敛知印象深刻的不止于此,还有那时放学回家,看到厨房翠碗中浸泡的“橙苹果”。 水是温的,他往里戳了戳,覆在表面的水气泡四散,橙黄的表皮往下凹陷,慢慢又恢复如初。 后来姑姑告诉他,这不是苹果也不是番茄,是被浸软的涩柿。 涩柿用温水泡一夜就成了软柿,皮薄rou厚,汁水丰沃。林敛知把泡好的柿子放到餐桌上,姑姑有些奇怪的讲究,说要“事事柿柿如意,好事柿成双”,所以每次只允许摆两个,其它的都被放到进冰箱里。 林以瑶每年霜降时都会买,有时候买一小袋,有时候又是一大箱,不看她的心情,全看超市有没有折扣。 那时林敛知也总会听到姑姑说一句话,“虽然姑姑喜欢吃软柿子,但姑姑可不喜欢你当个软柿子哦。” 时令交替,天际云底落下青灰,林敛知眼中出现远苍的一抹碧色,思绪回潮时,才听清陈晏和的声音。 “你说什么?”林敛知问他。 陈晏和早就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重复了遍:“我说,周末要不要一起复习。” 林敛知没有迟疑地答应了。片刻,又转回问:“复习?” “月考。”陈晏和提醒他。 林敛知想起来,下个星期确实要月考。 “星期天可以吗。”他星期六要去见温格小姐。 “当然。” 林敛知满意地点点头,手开始闲不住,抓住陈晏和的校服袖子搓了搓。 后cao场的林荫道通往学校的侧门,途经教师公寓,与乌水街只有一桥之隔。 陈晏和之前偶然发现这条路,人流稀少,非常适合放学后的幽会。 有想法的是他,每次主动的却是林敛知。 陈晏和低头,拉回袖口,手腕轻转,回握住了林敛知的手。 温暖亲密的触感,两人手臂相靠,不再是若即若离的距离,时间仿佛沉寂下来,以享受这片刻的温存。 到门口,他们又自然地分开了。 林敛知盯着自己的手,在记忆中寻找触碰第一次柿子时的水温,跟很久以后的现在、陈晏和手心的温度,形成了奇妙的联系。 林敛知安静了会,说:“陈晏和,你可不要当软柿子。” 陈晏和身形一顿,那一刻他脑子飞速运转,闪过许多念头,警惕道:“有人这么说你?” 他联想到林敛知那时的心不在焉,更加认定了他受欺负的事实,一瞬间胸腔燃起无名火。按照林敛知的性格,肯定不会直接说,他试探着问:“学校里的?” 林敛知眼珠子往上转,把到嘴边的“你又在说什么啊”咽了回去。他想到温格小姐曾告诉他,要对喜欢的人多一点包容,于是换了话:“陈晏和,我明天给你带柿子吧。” 陈晏和坐上车后,脑补完了整个事情经过。 林敛知在班里受了委屈,找不到人倾诉,表面忍气吞声,实际郁结于心,不想麻烦自己,只能掐头去尾,含蓄地向他吐露心事。 陈晏和深思后定,势要揪出罪魁祸首。他打开手机,点进祝闵星的对话框,输了几个字,删删减减,又转去找姜柘。 :追到人家没有。 没一分钟,消息来了。 姜柘:最近放学都逮不到你人,跑哪去了? 姜柘:没有哥追不到的人。[得意] :行,那你替我问点事。 姜柘:等下,你都不问问我怎么追到的? :… 姜柘:好吧,你说。 :他们班,有个叫林敛知的人。 …… 姜柘效率很快,先解决事情再问原因,他自认为识趣,没想到对方一句无可奉告就把他搪塞过去,无论他怎么消息轰炸都没用。 林敛知在班里的社交很简单,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社交。他在从不主动找人说话,有时候连同学的名字都叫不上来。 非说谁跟他走得近,孟远亦应该算一个。 这个名字陈晏和略有印象,不是在学生会名单上就是在成绩榜上。 他皱起眉,记忆出现空白。 立冬,汉城迎来了一次冷潮。天空和江水仿佛覆上了层浑浊的毛玻璃,灰漠漠,阴暗浑浊。 林敛知吃完早餐,收拾书包时看见了陈晏和七点多给他发的消息。 陈晏和:降温了,记得多穿点衣服。 林敛知掀开校服外套,数了一遍,思索着,回复过去。 L:好的。 发完消息,他打开房间门,叫住准备去收拾餐桌的林以瑶:“姑姑,我要加衣服。” 林以瑶哈欠打了一半,立马收回去了,问:“冷啊?” 她今早特意找了件针织马甲,让他穿卫衣里面,再冷的话可以穿夹绒的秋衣。 换衣服耽误了些时间,又正好撞上早高峰,林敛知赶到学校,近乎踩点进的教室。 英语课代表背对着他们,在黑板上写早读内容。林敛知怀里揣着两个橙红的柿子,他拿纸擦了擦,放进抽屉里。 教室里响起书本翻页交织的读书声,林敛知也加入其中,念了几个单词,肩膀被人轻轻推了一下。 林敛知看向同桌,他叫孟远亦。他们以前初中是同班,上了高中还是同班,算起来做了五年同学。 “怎么了?”林敛知问他。 孟远亦神情古怪,欲言又止,卡了一会才说:“班主任昨天的班会,你听了吗?” 脑海中自动播放昨天的那些ppt,林敛知说:“听了。” “那……”孟远亦眼神飘散,“你多注意啊。” 班会内容包括注意保暖,准备月考,爱护校园环境。 孟远亦应该是在提醒他月考的事情吧。 林敛知了悟地点点头。 孟远亦和方椟住在同一个小区,中午放学会结伴回家吃饭。 孟远亦今天情绪明显不对,没说几句话就唉声叹气的。 “大爷,”方椟替他感到痛苦,“别叹了,财都给你叹没了。” 孟远亦扶了下眼镜,苦着脸:“我觉得自己失败极了。” 方椟揉了下耳朵:“洗耳恭听。” 孟远亦诉说道:“班主任昨天班会说学校柿子树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后cao场那几棵柿子树都被薅秃了。” 摘走不是大事,可怕的是有人将柿子丢弃在学校道路上,车子倾轧,汁水四溅,实在破坏校园环境的美观。 方椟想到什么,笑了声:“班主任不还给你这个副班长封了个什么……柿贼捕快?” 孟远亦没受他感染,继续说:“嗯……今天早上,林敛知他来得很晚,差点就迟到了,你要知道他平常是个很守时的人,光是这一点也没什么,主要是……他偷摸揣了两个柿子,我旁敲侧击地问了下他,他好像也承认了。” “不……不是,”方椟笑容僵在脸上,“你认真的啊?” 昨天班主任说分封捕快时语气轻松,谁都知道他在开玩笑,什么偷不偷柿子,最值得注意的还是校园环境问题。 方椟实在没想到孟亦远会当真。 孟亦远这时又叹了口气,说:“我跟他是初中同学呢,高中还做了两年同桌,但一直对我不冷不热、不理不睬的,好像根本不记得我这个人……他为什么要干这种事……难道是故意跟我作对?” 方椟彻底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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