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恩情 (第1/2页)

    “连城，你来给我们兄弟们解释解释呗。”

    酒过三巡，席间礼节几乎全数散去，剩下些不痛不痒的调侃。出声的人叫李道平，算是一桌圈内人里最敢说的。虽然在座十几人凑不出一双干净的手，他营生的勾当——男、女、甚至双性妓子的拐骗和贩卖——在此之中也是最脏的，自然百无禁忌、口无遮拦。连城在赴局前多少做了心理准备，但被李道平正面问到还是难掩脸上的烦躁。

    “你指什么。”

    李道平晃晃悠悠地举起酒杯，昂贵的透明酒液洒出大半，明显不怀好意地笑道：“可别跟我们装傻了，连董，咱们谁还不知道最近两三个月往您那儿根本塞不进人呢？”

    坐在房间另一侧的陈越见有人起头，也有了胆子附和道：“是啊，连董，最近吃了太多闭门羹，您可得给个说法儿，小弟也好回去给其他爷交差不是？”说的倒是实话。作为专门做中间牵线生意的，陈越算是这些人里的小户。原先来活最多的这头歇了，他的日子是不大好过。

    “还能有什么特别的。”连城抿了口酒，借酒杯将神色藏进阴影里。“碰到个有意思的角色，暂时还没有比他更好玩儿的罢了。不过应该也用不了太久了。”

    此话一出几乎是瞬间就被嘘声掩盖。“少来！”李道平嚷嚷，“我认识你这个孙子少说也有十年了，我还没见过一个能有意思超过三个月的！绝对有鬼。老实交代，这人是个什么背景？特别在哪了？”

    “都说没什么特别的了。圈外的。”他被追问得不耐烦，掏出烟和火机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喔唷，”李道平稀奇极了，“能受得住你那样玩儿的正经人？可见确实是有过人之处的！快，什么时候带出来给我们见见，看看将来的连嫂是长了四个眼睛还是两个jiba，能给你迷成这样儿！”语毕烟嗓里还呛出“咳咳”几声短促的笑，大多数人看连城脸色不敢接茬，只有几个胆大的敢低低跟着笑。

    “听我一句劝，嘴还是干净点为好。”连城掸掸烟灰，借调整坐姿将别在腰间的枪放在桌上手边。陈越一见势头不对，赶紧打圆场道：“平哥一向比较直爽，也就是好奇嘛！绝对没有坏心思，连董可别动气！”

    “我能有什么坏心思！”李道平一副害怕的样子连连摆手，脸上笑意不散。“不过既然你说用不了太久了，那腻了之后让我们瞅两眼有什么要紧？外面巴巴等着吃连董残羹剩饭的人还少么？”

    连城冷笑一声，和他对视的眼神深得能藏住明火。“别急。时候到了我自然会满足你的愿望。”

    散局后回家的路上，他本想放倒椅子小憩，却无法自制地斟酌起先前的对话来。他太清楚李道平的危险性，所以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对他戒备。然而说出来的话里几分真、几分假，连他自己都有些分不清。

    他们是什么呢？

    到如今的地步两人绝不是单纯的炮友，可比起恋人，除了那一夜的对话，两人又没有任何干涉、甚至深入了解对方日常生活的意思。但那夜的秘密只有在拥有比恋人还亲密百倍的信任之上才可能被分享。这样的矛盾体甚至不能被称之为相爱的。

    连城不想给他们的关系下定义，但如果一定要说，路江元在他眼里就像只没有自保能力的小动物。勉强可以独立觅食却带回来一身伤，他如何能坐视不理？他只想把猎物的血都放干、所有锋利的爪牙都卸下再带到路江元面前，若是人执意要自己捕猎，他也不惜建个围猎场，亲手检查、控制所有的危险因素。他恨不得给路江元打上自己的标签，保证他一个人在外的时候，觊觎他的人也会因忌惮而不敢靠近。

    对于这种依赖的痴迷到了好像路江元在身边，他就能将刀尖舔血的日常抛之脑后。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路江元今早给他发消息说要加班，这周末来不了了。当时也没细问，只简单回复「知道了」，但饭桌上一出让他生出无名的不安，也不顾现在是晚上十点半，只想着必须得见路江元的人一面，让司机调转方向朝NEC去了。

    路江元关上显示屏、摘下眼镜，揉了揉酸疼发涨的眼睛。感到肩膀被轻拍，他回头，是同组的后辈小吴。

    “路总！您辛苦了。”他躬身递上一杯热咖啡，小心打量着路江元的神态，一脸欲言又止。

    “谢谢你。你也是，”路江元和善地笑笑，轻松藏起连日加班的疲态。“有什么事拖着，这么晚还不能回家吗？”

    小吴摆摆手：“不是不是！已经都处理完了。路总您……或许工作结束后有安排吗？”

    今天是周五，本来要去连城家的。路江元瞥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剩下的工作收尾一下也用不了半个小时，其实现在过去也能来得及。但是已经和连城说过不去，再临时变卦似乎不合适。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怎么了？”

    小吴面露难色，斟酌再三还是开口道：“是这样……我也清楚已经很晚了，您也一定很想回家休息。但是今天是海妍在组里的最后一天了……她特别想能最后跟大家一起吃顿饭，借这个机会感谢一下您。组里的小姑娘们不好意思自己来问您，就让我来了。”

    路江元越过他向后看，果然，五六个小姑娘聚在转角的墙后忧心忡忡地向着他工位这边。一见他眼神瞥过来，赶紧看向别处假装在讨论别的事情。海妍也在其中，另一个女孩注意到她失落的表情拍拍她的背，还讲了几句应当是宽慰的话。

    路江元想起来了，那个叫吕海妍的年轻文员。两年前的某天下班时分，也许是因为自己看着面善，他在公司门口等车的时候被她搭话了。那时候的吕海妍还不是今天这样能够自然混进大都市人群中的城市女孩，略显土气的穿搭和无措的神情让路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