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周目之三、立夏 (第1/1页)

    狭小的房间里，微微摇晃的灯罩让白炽灯散发的Si板白光显得格外刻意。除了隐约在上头呼呼作响的风扇，打破尴尬寂静的，是一串铃声。

    是手机铃声，而且是预设的款式。

    「啊，不好意思，我接一下电话。」方桌的一边，一个黑发蓝眼、约莫六岁的孩子一本正经地向桌子对面的成年男子告罪，然後不慌不忙地掏出口袋的手机，「喂、喂？理子姐怎麽了吗？」

    「言峰哥哥带我到教会呢。唉？没有啦，大家都对我很好喔，玩得很开心呢。」

    孔时雨：「……」

    「我也很想念理子姐，会乖乖等你回来的。旅行愉快，要注意安全呦。」微笑着这麽说完，男孩将通话挂断，「好了，孔先生考虑得如何？能够接受我们这边的提议吗？」

    的确，男孩并没有说谎。

    被一个白发的年轻神父带到教会，不过并不是普通的教会，而是盘星教的教会。

    因为长得可Ai又Ai笑，得到外面那些教众的称赞和糖果，这些部分都没有说谎，只是没把细节说出来罢了。

    换句话说，这个叫藤丸立夏的孩子，现在玩、得、很、开、心？

    「喂，虽然听起来没什麽好拒绝的，但就是因为这样，未免也太可疑了！」常识人孔时雨不满地「啧」出声。

    什麽「如果星浆T拒绝同化的话就收手吧」，不但把盘星教开出的酬劳翻倍，还「如果怕汇款出问题的话，现金也是可以的，不过h金的话就有点麻烦了」这样好像很善解人意的说了。最可疑的是……

    「是因为我的年龄，所以怀疑契约的可行X吗？」藤丸立夏看起来很苦恼，但语气听起来一点迟疑也没有，「不如这样吧，你那边的杀手先生还是持续活动，假如我们在这次的进攻下守住理子姐，就依照约定的内容，之後不要再盯着她了，好吗？万一Ga0出伤亡的话可就糟啦。」

    「为了证明星浆T之後不会被偷偷带去进行仪式，确实需要谨慎确认你们拥有从咒术界手里守住她的实力，何况这次，」孔时雨十分头疼，「这次接下任务的可不是什麽随随便便的家伙，虽然对你的提议很心动，不过我们也是有先来後到的规矩，既然先接了这单，若非真的做不来，是不会随意毁约的。」

    可恶，要是这个钱多人傻的小少爷b起盘星教还早发布任务，这时候就不用因为什麽见鬼的商誉还有过y的实力而放走那些钞票了！

    禅院……不对，伏黑那个人，是不会轻易失败的。

    不过谈生意嘛，他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便不抱任何希望地道，「既然小少爷你对你们那边的实力如此自信，我们就接受你的提议了。请务必努力让天内小姐活下来吧。」

    冲绳的海边，坐在遮yAn伞底下的少nV出神地对着手机介面发呆。

    什麽嘛……

    挂了通话後，心情反而更复杂了。

    「介意和我说说那个孩子吗？」

    夏油杰从晴空底下走进Y影坐在一张躺椅，轻声地、随意地，彷佛在找个他自己也不在意的聊天话题，就这样开口了。他可能看懂了理子翻涌在眼底那不明不白的情绪，可能是以自身的怜悯之心单方面的理解少nV，也可能只是想起了初次拜访时，眨着天一样的蓝眼睛、用满是信赖的笑靥说出「那麽理子姐就拜托你们啦！」的男孩。

    「……立夏他，是一个很成熟的孩子。」沉默好一阵子，从来没有聊过此类话题的天内理子整理了内心无数片段之後，缓缓说着，「他的身T不好，每个月都会因为身上的怪病受苦……不知道是原生家庭还是福利院，可能觉得他也活不久了，所以就把他遗弃在街上。我们就是在采买的路上捡到他的。」

    夏油杰先前大概推测出这一部份，於是沉默着，继续倾听。

    「但是他从来没有哭过，平时总是笑着，就算发病最痛苦的时候也只是自己皱着眉头在被窝里颤抖。那孩子很懂事，除了偶尔和我一起胡闹之外，不会给家里添麻烦。有时候美里倦了，他会替美里分担工作；当我心情低落，他会有模有样地安慰我。」想到这里，理子脸上绽放出笑容，「身为人的其他可能X，他是这麽和我说的。」

    升上国中之後，天内理子的身边像是以前设定的许多闹钟一次响起，时不时传来模糊而零星的消息，提醒着她这样的日子随时会迎来终结。

    少nV的内心一天随着一天，逐渐地，产生了迷茫和动摇。

    她变得能读懂美里日常的温柔里隐藏的意含，能看清定期来拜访的咒术界监管人员的表情，却无法理解立夏眼里的坚定为什麽不曾动摇。

    某一个宁静的夜晚里，平时能够压抑自己，尽量不让美里和身边其他人感到困扰的少nV终於向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一吐内心的不安。

    「这不是很好吗？」男孩老成地m0m0理子的头，「因为他人的痛苦而痛苦、因为自己的微小而不甘，正因为理子姐是一位善良的好人，所以才会这麽苦恼。但是呢，无法判断是罪，纠结於一个选项也是罪，理子姐不需要否定自己身为人的其他可能，一开始就预设最佳解的话反而很可惜呢。」

    躺椅上的少nV伸手，朝着天空摊开掌心，似乎是想盛住耀眼的yAn光，又像是什麽也没有要做一样地垂下手臂，「这麽说来很奇怪，但是妾身这个大人，居然很依赖小立夏。」

    「什麽大人？」夏油杰很自然地m0了m0理子的头，「明明也还是个孩子罢了。」

    理子一如往常地炸毛，嚷着「对妾身不敬即是对天元大人不敬」之类的话，上个话题算是被揭过去。不远处，五条悟和黑井美里买了炒面和饮料回来，高举手上的提袋，朝着两人喊了几声，从躺椅起身的夏油杰一半沐浴在几乎要烫伤人的盛yAn下，另外半个身子则被Y凉的伞影给拥在怀里。

    少年回头，朝着Y影中心的小少nV递出自己的手。

    「走吧？」

    天内理子怔愣着，缓慢地抬起刚才被自己收回的手臂，将残有正午日光余温的掌心覆上对方。

    「嗯，走吧。」

    星浆T护卫任务的第二天晚上，本该轮流值夜的两位男子高中生凭藉着绝佳的默契，在谁也没有和对方提过只字片语的情况下，一个抓着零食、一个提着饮料，就在旅店房间的客厅开起了隐密的小会议。

    「呐，杰是怎麽想的？」五条悟无声且俐落地拆开巧克力bAng的包装，「按计划？」

    「……有一点点，只有那麽一点点，」夏油杰的视线扫过半掩的门扉，以及门里呼呼大睡的天内理子，「和想像的不太一样。不过我还是想听听看她最後的答案。」

    「那个的话当然没问题，」相貌JiNg致的少年用那副无谓且无畏的样子，又cH0U出两根巧克力bAng夹在指尖，随着他说话的动作随意地轻晃着，「我b较在意你说的不一样是指什麽？正论？私情？」

    夏油杰不再盯着小房间，而是以一种少见的、郑重的姿态观察着五条悟的表情。

    「不是我，是她。她的眼里有光，大概是这种感觉。」

    五条悟笑了。

    「这不是很不错吗？」

    少nV并非什麽也不了解，也并不是因为全盘相信监管机构单方面的说词才产生信念。「成为自己」和「成为星浆T」之间的拉扯，在夏油杰眼里，是从需要被保护的人，蜕变成能够保护别人的人。

    明明也还是个孩子。

    他「啪擦」地咬断五条悟递往自己嘴边的巧克力bAng。

    少nV所珍视的一切应当理所当然地存在，而不是建立在不断说服自己接受Si亡的现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