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_14剖骨离心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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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剖骨离心 (第1/3页)

    霍平生站在营房口,打量着屋里的年轻人。

    怀翎虽然感受到门口来者不善,却依旧从容不迫地穿好了甲衣,拿起佩刀。

    "借过。"他对霍平生说。

    霍平生微微偏头,在二人错过身前,霍平生叫住了他:"怀翎。"

    这绝对是怀翎有生以来听过的最难听的声音,像冬日里劲风吹过破败的窗户,恶鬼涩声低吟。

    怀翎这才回头仔细打量起这个从他进营房时就靠在门口的近卫,只见这人面容不凡,眉上一道细疤,俊秀却不苟言笑,眉眼间更是寒气逼人。再配上那一副嗓子,整个人不免有些阴森森的,如罗刹降世。

    "你就是薛一的死党?"在怀翎面前,又或是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人面前,霍平生并不在意自己声音如何。即便他自幼喉咙有疾,这曾令他一度自卑,但后来在战场上司空见惯那些还没来得及发声就死去的人,他又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比起死亡,自身缺陷并不算什么大事。只不过唯独在面对薛一时,他的身体本能又会回忆起幼时那些在人前羞于开口的岁月来……

    面对这位官阶明显高于自己的近卫,怀翎不卑不亢,不置可否。

    “我知道你。”霍平生从那双微微低垂似乎极力掩藏锋芒的金色眼睛中发现了一丝波澜。曾经多年在外征战的经验让他和禁卫军中的很多人一样,从本能上就无法信任任何一个胡人。"不管你是如何到府前来的,都安分一些。"霍平生说,"这里不是玉京楼,可不由你再带着薛一撒野。"

    怀翎抬头扫了一眼霍平生,这人冷峻无波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大有自己再和薛一一道就会被其手刃的架势。

    "是。"怀翎点头,并未流露出太多情绪。他在诅咒中降生,所以也早已习惯别人的鄙夷。

    毕竟是薛一托付过的事情,霍平生也不会太为难怀翎。见自己出言无礼,这家伙也依旧保持不卑不亢的态度,是否能堪大用另说,至少不像个乱惹事的愣头青。霍平生将怀翎的腰牌和装束查看一番,确认无误后,领人上差去了。

    宫灯一盏接一盏亮了起来。日落西山下,偌大一座宫殿如不夜城中的璀璨明珠,而守护在这座宫殿一旁的怀翎与近卫们,像明珠边一个又一个带刺的影子。

    到了换差的时辰,霍平生清点人数,怀翎亦在其间。这时,大太监从大殿中走出,唤住怀翎:“传皇上口谕,今晚夜间值守近卫不足,劳烦新来的怀大人再值一宿。份例自然也会给怀大人再补上一份。”

    皇上口谕自然无人敢提出异议,只不过霍平生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面向不讨喜的胡人到底哪里触怒龙颜,让皇上变着法的折腾他。

    霍平生正百思不得其解时,迎面汉白玉阶下却风风火火走来一个人。女人头上步摇都飞了起来,根本顾不上仪态端庄,只管大步流星向前走。

    鲜少能在宫闱中看到有人如此横冲直撞,在女人一路走来的路上,不断有宫人停下向她行礼。就连皇上宫中的大太监见了她也是一惊,给怀翎传过口谕后匆匆忙忙过来迎接女人的到来。

    “奴才给大夫人请安。”大太监跪在地上,竟是头也不敢抬,“大夫人,皇上今日可没宣您啊!”

    晏麟君径直走来,一个眼神都没给身边诸位。她一撩裙摆,直接跪在大殿外。

    “哎呦大夫人!您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皇上跟首府知道了可要心疼坏了!”大太监跪蹭到晏麟君脚边,想扶晏麟君起身。可晏麟君甩开他的手,不为所动。

    “皇上若还念着血脉亲情,若还当我是您的姨娘,就请皇上收回成命!”晏麟君双目猩红,高声喊道。

    “大夫人您这又是何苦,皇上今日不过是想听个曲儿,才召瑟安公子入宫……”

    “听个曲儿?”晏麟君的尾音几乎要沁出血来。

    大太监低头不敢多言。毕竟谁都知道,皇上要听的曲儿,是怎样的“曲儿”。

    不远处,宫灯阑珊,有人影晃动。朦朦胧胧,借月色生辉,皎洁如兰草。由远及近,恍如月下仙人,流转人间。

    宫灯染黄了他素色的衣裳,他就如此般被掖进世俗的颜色里。

    “瑟安……”怀翎心下一震,登时明白皇上让他今夜留守于此的目的。刹那间,他心中的自卑、嫉恨与不甘肆无忌惮地充斥在一颗砰砰跳动的心里。就在怀翎身体中蕴藏的力量即将失去控制的时候,有人察觉出端倪,一只手死死压在他的肩膀上。

    “别忘了你今晚的任务。”霍平生按住怀翎,咬牙切齿在他耳边低语。随之霍平生抬眸,对上的是一双金黄却血色逼人的眼睛,像妄图将整座宫殿吞入腹中的巨蟒。

    “传瑟安公子进——”有传唤太监出来,手上拿了件披风。他走到晏麟君身旁,为晏麟君披上,“夜晚冷寒,皇上担心小姨身体,特地将身上的披风解了赐予小姨。一会儿大抵要起风了,小姨回去吧。”

    “谢主隆恩。”晏麟君眼中泪痕未干,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她想起临行前她质问瑟安的一席话

    ——他叫你进宫无非又是折辱你,这些年,你被他折磨了这么久,你难道一点都不恨,一点都无所谓吗?

    瑟安的回答却是:“若是折辱我能让仁儿好过一些,这便是我应受的折辱。”

    “那怀翎呢,怀翎又算什么?”没有人比晏麟君更想剪断自己侄儿和瑟安这场孽缘,“你把那个孩子当成我哥捡来的狗吗?还是说只要是我哥的东西,你都可以接受,都可以毫无保留地……接纳他们?!”

    面对快要哭花一张脸的晏麟君,瑟安笑了笑,像小时候那样为她擦去眼泪:“可我本来就是一条用来栓狗的链子呀。”

    ——一条用来栓狗的、无主的链子。

    瑟安知道怀翎就站在廊下的阴影里,但他没有转头也没有迟疑,轻盈得像一尾白色羽毛坠进华美的宫灯里,最终被灯光吞没。他身后的世界,安静得没有一丝响动。

    霍平生感受到掌心之下来自怀翎身体的颤抖,不是出于对皇权的畏惧,而是愤怒。两人力量勉强抗衡,才让霍平生堪堪按住怀翎。

    宫殿内外,每个人心事重重,不远处,一声叹息尤为明显。

    大抵是看折子看累了,李仁半阖眼帘,仰面靠在龙椅上,露出一副与年龄不符的疲态。

    余光里,一抹月白身影由远及近,殿中宫人皆垂首。

    见瑟安持琴立于一端,李仁并没有调整自己的坐姿,只抬起左手,五指向下动了动,示意瑟安过来

    ——这几乎是一种轻蔑的,像在招待猫狗的手势。

    殿中胜兰香气更重,瑟安跪在李仁面前,向李仁请安。

    风从半开的窗楹中吹来,带着几分寒意。方才还是月上梢头的夜空,此时却被大片乌云遮住。

    为首的宫女十分有眼力见儿地阖上了窗子,带着殿内一众宫人离开。屋中一片寂静,瑟安信手拨了个弦音。

    这一声弦音似是激怒了李仁,只见那张玉面童子一样温和的面孔上凭空多出一丝狠厉来。尤其在看到瑟安动作稍作迟疑时无意间流露出的不忍,李仁几乎恼羞成怒,直接站起身来将人拖到龙椅下。

    古琴滚落在毛毯上,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

    “老师你人来就罢了,怎将乌云也带来了?今日本是晴天来着……”即使盛怒,李仁那张娃娃脸上也依旧挂着孩子一般天真无邪的笑容,可手上动作却下流龌龊。

    带有玉扳指的拇指毫不留情地撬开瑟安的嘴,在柔软湿热的口腔中来回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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