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故事 (第1/2页)

    基兰·达菲痴迷于蓝色。

    而亚瑟·摩根是蓝色的。

    夏天的风粘稠地在校园里游荡，像浓汤一样裹住人的口鼻。期末周的校园总有一种末世的寂静，每一位学生脸上都挂着麻木和绝望——谁也不想在挂科后留在学校里进行summerschool——那太可怕了。夏天应当坐在草地上看来路边来来往往的漂亮女孩，或者去街边贩卖机买一瓶橘子汽水，然后两个人分享耳机里的冷门情歌，又或者去公园，懒洋洋度过一下午。

    基兰仰躺在图书馆前的草地上，将手里的《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扔到一旁，闭上眼睛感受着炽热的阳光穿透眼皮炙烤着他的眼球。他的思维已经让繁杂的知识搅和得宕机：他的平时小测分数不够他低分飘过，基兰只能寄希望于期末考卷的综述，天可怜见的，他只能赌一把综述是在导师推荐书目中出，他实在搞不懂宗教与社会之间的关系了，他祈求上帝能让他在最后考试中及格，以便不用在summerschool里听到坎贝尔女士抑扬顿挫的挖苦。

    想到这里，基兰像是吞吃了三个过期的芝士汉堡一样恶心，他呻吟着睁开眼睛，却被阳光刺激到流泪，视野一片模糊。

    我需要一杯咖啡，以及一个尚未被鸟屎污染的长椅，好让我今天啃完这本该死的《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

    基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像一个宿醉未醒的醉汉，又像一个丧尸，向着对面校园内的中心公园走去。那里有几只胖胖的鸽子，随着他的走进咕咕叫着飞走了。

    “你有铅笔吗？”

    基兰正眯着眼睛寻找没有人的、干净的长椅，忽得被人叫住了。他睁开眼睛，看到身旁的长椅上坐着的人转过脑袋，一脸冷静地问他。

    那是一位大约三十五岁左右男人，穿着蓝色衬衫和牛仔裤，他的旁边堆放着一定看起来陈旧的帽子和几张画纸。今天是个万里无云异常晴朗的天气，太阳就在他们的头顶，那个男人仰起头，造就了阳光以一种奇特的角度进入到他的瞳孔，让基兰看到了与此时的热浪完全不一样的蓝色的清凉。

    老天，他的眼睛可真好看。

    “嘿，小子，你有铅笔吗？”对方疑惑地偏了偏头，重新问了一遍搭讪的话语，嗓音低沉迷人。

    男人浅金色的头发像是有阳光在上面流淌。

    “呃，有的先生。”基兰愣愣地回答，他有随身携带铅笔的习惯，作为社会学的学生，在书籍上勾画标注以及写下此时的想法确实是有必要的。

    “啊，感谢”，男人感激地笑了笑，“或许我可以把它买下来。”

    “不用客气先生，你尽管拿去用。”基兰把铅笔放进男人的掌心，他关注到男人的手掌很宽大，指尖有着厚厚的茧。

    “你可以坐在这里，”男人拿着铅笔在画纸上涂抹，“头顶上的树可以给你遮挡住该死的阳光。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鸟类的排泄物。”

    “谢谢你先生。”基兰抱着书，拘谨地坐在男人旁边。他想翻开书继续之前的，却又觉得身旁男人的发色过于耀眼。

    “亚瑟·摩根。”男人突然出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基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男人是在自我介绍：“哦，呃，基兰，基兰·达菲。”

    “哦。”亚瑟似乎点了一下头，又或者没有。基兰看不清，他有些不好意思看向身边的男人。

    接下来是更长的沉默。

    基兰听着身边窸窸窣窣地笔尖摩擦纸面的声音，他偷偷转过头，看到亚瑟手臂线条结实分明，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男人低着头在纸上画些什么，基兰想看，但是碍于第一次见面，他有些羞赧。基兰能够闻到男人身上传来的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柠檬香气和海风的味道——应该是男人的须后水。

    直到基兰的额头快要碰到亚瑟额侧的发丝——太近了。基兰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像变态一样对一位初识的、还一无所知的男人嗅闻他的味道，还意图窥伺他的画作。

    你真是个混蛋，基兰·达菲。基兰一边在心里唾弃着自己，一边默默坐直了身体。他看着手里的书本，绝望地意识到，在此之前，他只想抓紧看完书，在期末考试里低分飘过，然后在愉悦的暑期里与一位姑娘疯狂地坠入爱河；而此刻，他该死的脑袋里什么都没有了，他只想着约眼前的男人出去喝一杯。

    去他妈的期末考试，如果能和他出去喝一杯，我愿意忍受坎贝尔女士堪比咏唱调的挖苦。

    太棒了，基兰·达菲，恭喜你变成了基佬，还是个该死的，对男人一见钟情的基佬。

    而且我还不确定他是不是基佬。

    “呃，摩根先生，或许你明天还会来吗？”天知道基兰鼓起的勇气在说完这句话后一瞬间xiele个干干净净。公园里的风似乎一瞬间停了，蝉鸣的噪声让他坐立不安，他想立刻原地消失，或者时间倒退。

    亚瑟抬起头，蓝绿色的眼睛有些惊讶，他看着身边局促不安，脸色爆红的男孩，说：“我不确定”，亚瑟观察到男孩听到他这句话后脸色一瞬间的失望，但他又弯了弯嘴角：“或许，如果你请我吃苹果派的话，我会尝试。”

    咚，咚，咚，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的心脏跳得快极了，像要跳出他的胸腔，也像伊甸园的苹果终于纷纷从树枝掉落，砸落在大地上的响声。

    老天，他或许应该在自动贩卖机里买一颗崭新的心脏，自己这颗快要破裂了。

    ......

    基兰坐在学校的酒吧里有些心不在焉。他的手里握着一杯白啤。

    他终于考完了该死的社会学科目的考试，或许上帝这次站在了他这一边，他蒙对了最后一道综述题目，他回忆着《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里的内容，不知所云但洋洋洒洒写满了整张白纸，他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挂科，但是，上帝从不掷骰子不是吗？他能蒙对最后的综述，那么他就绝对不会挂科。

    基兰的身边是他的朋友们，为了庆祝活着度过期末周，一群人在他身边鬼哭狼嚎，平日里靠着唱歌收获专业里一众迷妹的墨西哥裔，此时的噪声却让他恨不得把脑子从耳朵里拽出来扔到他的脸上。

    基兰今天早早起床，去学校外的面包房排队购买苹果派，等候的顾客不多，但是需要现做的苹果派依然让基兰好一阵等候。

    面包房店员包好两份苹果派后，冲他挤了挤眼睛，微笑着祝他约会顺利；基兰脸色爆红，结结巴巴道谢，付款后落荒而逃了。

    基兰怀着忐忑的心情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等待着他的，呃，新朋友，亦或是暗恋对象。

    他愣愣地看着前方的鸽子，丝毫不在乎下午的社会学考试，他的大脑乱糟糟的，想了很多，又什么都没想。

    基兰过于专注地沉溺于内心世界，以至于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一直到身前的男人的身影遮挡住日光，才猛然抬起头来。

    “啊，你好，摩根先生，”基兰磕磕绊绊地向亚瑟打招呼，他的手里紧紧攥着苹果派的包装袋，“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啊，成年人繁忙的工作之类的，”亚瑟耸耸肩，眼睛里泛出点点笑意，“你懂的。”

    “我一直以为您是个画家，摩根先生。”基兰依然有些拘谨，他递给亚瑟一份苹果派，包装袋因为他的紧张被攥得皱皱巴巴的。

    “哈，你都没有看过我的画，你怎么知道我是个画家呢？”亚瑟顺势坐下，“画画只是放松一下的爱好。”

    “呃，哦。”基兰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只能发出一些单音。

    亚瑟似乎并未在意男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