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终于进入两班之家 (第2/2页)

夫人的裙子向上推了推，用手一按她裸露的小腿，果然浮肿，于是更加能够确定是湿性脚气。

    金精丽这时候的“望诊”也告一段落，来到林熙仁身边，两个人一起看着禹夫人那浮肿的腿和溃烂的脚，金精丽的医术也是很精进的，不多时便说：“是足部的壅疾，往往是因为外感湿邪风毒，或饮食厚味所伤，积湿生热，流注腿脚而致病，其证先见腿脚麻木，酸痛，软弱无力，或挛急，或肿胀，或萎枯，或发热，进而入腹攻心。”

    林熙仁一听，金精丽的医书是背得真不错，这么多内容，都能记得住，她一天到晚就在那里读书背书，果然有成果。

    旁边的侍女马上说道：“金大夫，‘入腹攻心’，还能够救治吗？”

    金精丽道：“等我们会诊。”

    然后两个人便暂时告退，转出屏风外，金精丽擦了一下头上的汗：“很棘手的，已经到了这种程度，我开一个清毒补心的方子，熙仁姐有什么好办法？”

    林熙仁道：“用醋泡脚，不要甜醋，就只是醋便好，另外多吃豆类和糙米，精米先不要吃了。”

    冰醋酸可以杀灭真菌，脚气就是真菌感染。

    金精丽想了一想：“书中确实说，用乌豆赤豆食疗，可以帮助治疗脚气，不过没有说糙米。”

    林熙仁道：“其实都一样，有一种东西，在豆类和糙米之中多有存在，就在磨掉的那一层米皮里，米糠和麸皮里面，这种东西的含量很高的，精米虽然口感好，也更容易消化一些，但是把这种精微的物质就失掉了，或者夫人吃些麦饭麦饼也好。”

    就是维生素B1啊，用这个时代的术语来解释，便是“水谷精微”，这样一说就能够互相沟通了，禹夫人乃是两班贵妇，她吃的自然是精米，不会吃糙米的，导致维生素缺乏，所以现在就要吃糙米了，而高丽上层的主食，又是以米为主，比较少吃面食，这就使得从小麦大麦之中获得维生素B1的途径也断绝了。

    两人商量了一番，金精丽提起笔来，开出一份长长的清单，并不都是药方，醋液泡脚和豆类糙米面食的食疗方法也写了进去，另外还写了其她一些注意事项，比如忌食辛辣，鞋袜透气，留意不要交叉传染之类，详详细细地罗列。

    然后重新进入屏风之内，将这一张“医嘱”递了过去，禹夫人接过来，首先看到上面的字，点头道：“大夫的字写得很好。”

    林熙仁：这就是由金精丽主笔的原因，书法很能给人以好印象，虽然资金不足，买不起那么多纸和墨，不过金精丽有空就用毛笔蘸了水，在木板上写字，有时候两个人去书铺，金精丽找了一本碑帖拓本，便在那里细细地看，还用手在空中画着，那练字可真是有毅力，所以金精丽开出的药方，就是医馆的名片，至于自己的字，那就算了，到如今好在已经几乎不会写别字，不过字体很一般。

    金精丽笑着说：“夫人过奖了，小女学问粗疏，不能和贵族门第的才女相比。”

    禹夫人笑了一笑，于是便看那上面写的名目：“湿毒经脚攻心……白术、知母、当归、芍药……用醋泡脚，吃糙米饭，两位大夫，吃糙米有必要吗？”

    林熙仁道：“夫人，很有必要的，您的膳食从此要调整了，不能只食用精米，这一段时间，要多吃糙米，即使这一次痊愈，今后也要注意食用一定数量的糙米，还有豆类，以免复发，这种病主要是由于水谷精微失调，引发湿毒在脚，所以饮食的调理是很重要的。”

    林熙仁说着说着就有点想笑，自己说话的方式，真有点像大长今。

    禹夫人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千伊，把大夫嘱咐的事情告诉厨房，让她们按照这样的叮嘱来料理我的饮食，另外，开两份客饭送到东厅。”

    一个相貌秀丽的侍女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了。

    然后禹夫人又说：“多谢两位大夫，很是为我用心了，请到东边厅中用饭吧，芥常，带医师们过去。”

    金精丽笑道：“夫人实在太客气了，多谢夫人一番厚意。”

    另一个侍女便领着她们两个来到一间偏厅，很客气地说：“请先喝杯茶吧，餐食很快就来了。”

    金精丽笑着说：“有劳芥常姑娘。”

    林熙仁也说：“辛苦了。”

    然后林熙仁和金精丽就各自倒了茶水，一边喝着一边聊天：

    “虽然只是脚癣，然而实在很厉害，竟然到了这样的程度，开始影响到心脏，儒生们讨论国事，什么什么以为是小事，总是说‘疥癣之患’，然而看起来不过是脚癣，就这样危险了。”

    林熙仁点头：“好在不是急性暴发性心脏血管型脚气，否则倘若发生了紧急循环衰竭，可能就等不到我们来医治了。”

    几天甚至几小时之内，患者就会死亡。

    至于“疥癣之患”，徐九彦就曾经说过，是说到奴婢制的时候，以为奴隶的愤懑与寻求挣脱只是“疥癣之患”，高丽最重要的威胁是倭寇，还有北边可能的红巾军，另外在内部，则是田柴科的混乱，这才是高丽基础的动摇。

    一听到她说“爆发性心血管脚气”，金精丽蹙起眉头：“居然还有这样险恶的疾病，那可是十分危险了，脚癣果然不可小瞧。熙仁，我在想，像是两班和那些有钱的商人，多是食用精米，我之前也听说过这个夫人那个大人，还有哪家的小姐少爷得病，那么源头便是因为食物么？”

    林熙仁点头道：“是这样，这就容易导致一种很细小的东西的感染，造成溃烂。”

    金精丽叹道：“竟然是如此，谁能想到两班贵族这样优裕的生活，竟然会有如此隐患呢。”

    这个时候，饭菜送了上来，林熙仁往托盘里一看：“哦哟，居然有这样一碗rou呢，这是什么rou？让我尝一尝，啊，是羊rou，这个米糕也好，里面有酥油啊！”

    金精丽悄悄捏了一下林熙仁的手：“熙仁姐，稳重。”

    果然，那个侍女看到林熙仁这样快活的样子，掩住嘴噗嗤笑了出来，不过很快就又很是有礼貌地说：“两位大夫慢用，如果有什么需要，就招呼我，我就在外面。”

    看到那个姑娘出去了，林熙仁这回算是放松了，捧着铜碗拿着筷子，美滋滋地吃饭：“像这样的烧羊rou最好下饭了，我好喜欢吃羊rou啊，真不愧是两班家里面，用的是铜碗啊，真是考究。”

    哪像是自己，用的是粗陶碗，猪坂桥的人多是用这样的碗，也有用木碗的，然而看看禹夫人家里面，待客都是铜碗，擦得光灿灿，乍一看以为是金碗，实在华贵得很了。

    金精丽抿嘴一笑：“如果我们能成为名医，将来也可以买这样的铜碗。”

    所以这一次一定要抓住机会，希望能够就此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