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霸歌】故人归雪_3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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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坑,泥坑中都是掉落的竹叶,还能在地上看见湿漉漉的竹笋。雨下大后,两人都失了方向,那里竹子太多,又有一层雾在,人生地不熟,两个人一直在竹林中打转。直到听见老翁中气十足的歌声,他们才发觉竹林中还有人。他们结识了老翁,在老翁的带领下出了竹林。柳沧雪抱着助人为乐的心态,将女子送回家。

    “……然后,那姑娘说还要对我以身相许。”柳沧雪看着月亮。

    我问道:“那你答应了吗?”

    柳沧雪一顿,看了看我,又看向月亮,“自然是没有,她与她的家人请我吃了顿晌午后,我就离开了。”

    应当如此的,没有才见一面就互许终生的道理。

    柳沧雪转移话题,他问道:“此次你可愿跟我走?上一次我问你,被你师父发现了,把我臭骂了一顿。”尴尬地挠着脸颊,“还说我把你带坏了,她完全就是胡说八道。”

    我认真道:“你没有带坏我。”

    月上枝头,朦胧的月光跟纱一样笼罩下来。

    “但此事需要从长计议,师父一直不愿让我进入江湖……可也不愿让我身居庙堂,师父的态度很奇怪。”

    柳沧雪点点头,对师父感到无可奈何。

    我们说了几句话后,他又离开了。

    说起来……杨钰师父的态度太奇怪了。她希望我拥有高强的身手,但阻止我进入江湖,她带我学习为官之道,但也阻止我进入庙堂。她更希望我做一个在闹市之中结婚生子的普通人。杨钰师父对江湖和朝廷持以敬而远之的态度。我想问师父为何会这样,但我不敢,师父总是不苟言笑,我下意识认为这事会牵扯到师父的过去。

    接下来第四天、第五天我都见到柳沧雪了。他总是在夜晚中前来,不肯进我的房间,坚持站在窗前与我交谈,每次都会带来桃花枝。

    在第六夜的时候,他说他可能要离开了,“失主”大臣找到了自己心仪的大侠,这场闹剧即将收尾。

    我难过地看着他,其实我们相聚的时间总的算起来还不到一天,为什么他又要离开了?他离开后也不似从前,至少我知道他在霸刀山庄,但他现在居无定所,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联系他。

    第七夜,他不再在我窗前了,他靠在庭院中的榕树下吹笛。那是我们的师父赠与他的笛子。他从前对音律一窍不通,如今也能吹上一首完整的曲子。我再次感叹着时移世易,年少相知的两人有一段时间没见,也会对对方身上的陌生之处感到惊讶无比。

    我推开窗,柳沧雪吹完笛子,站在树下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我注意到他一瘸一拐的模样,发现他左腿有伤。柳沧雪注意到我的眼神,解释说是在扮作盗宝贼的第一夜不慎摔下屋檐,扭了一下。

    我着急地问他,伤及要害没有?

    他摇头,说只是扭了一下,不碍事。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没事。

    柳沧雪又带来桃花枝,他说:“杨书离,今晚过了我就走了。”

    我说:“一路小心,现在四处战乱。此次一别不知我们何时才能相见了。”

    柳沧雪说:“你若跟我走,我们日日都能相见。”

    我看着对面的房间,那是师父的寝居。我仍然放不下我的师父,若我走了,那师父就是独身一人在这长安城中。师父对我有教授之恩,我不能抛下她一人独自离开。

    柳沧雪知道我的难处,他并不强求我。

    我们又说了几句话,我数了一下,一共二十八句话。其中二十二句是他让我照顾好自己,剩下六句是我在回应。其实我心中还有一千句、一万句话想要跟他说,但都堵在喉咙里,我不知道我要怎么才能将心中的话表述出来。我不想让他走,也不想待在这里,我也好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很想跟柳沧雪一起走,我开始怀念起小时候跟他一同行走江湖的日子了。

    柳沧雪说他不能日日给我摘桃花枝了,只能让我自己摘去放到瓶中。

    我沉默许久,我说:“保重。”

    我只能说“保重”,我知道他不会留下来,我也不会离开。若我说其他的,两个人都会陷入纠结,实在是一副难堪的场面。

    就在他要离开时,师父房里的灯亮起了。

    我结巴着说:“柳……柳沧雪……你快走……不是!来不及了!你……你进来!”

    柳沧雪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怎么了?”

    我指着对面的房间。他一回头,惊恐地骂了一声,他已经来不及离开了。柳沧雪双手支撑着窗台,一只脚踩在窗下的花盆上,另一只脚踩在窗台上,我扶着他的上半身,催促道:“……你快点呀,要是被我师父发现就完了。”

    但已经来不及了,在他另一只脚还没踩上来的时候,我看见师父面无表情地打开房门,淡淡地看着柳沧雪在我的窗前摆出了滑稽的姿势。

    我与柳沧雪都不敢动了。

    师父来到我们面前,冷淡道:“我只见过夜晚中有人从屋里翻出去的,还没见过有人往里面翻的。”

    我硬着头皮说道:“……师父,不是您想的那样。”

    师父用她毫无波澜的眼神看着我,她道:“我想的哪样?你们两个从七天前就开始在这里窸窸窣窣地讲话,我听得晚上都睡不着。今夜更过分,柳沧雪还在庭院吹那个完全不在调上的、难听死了的笛子。”

    柳沧雪道:“……师父您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师父道:“我不是你师父,跟你不熟。”

    柳沧雪:“……”

    师父打了个呵欠,她道:“你要走就快走,你若被这里的守卫发现,那就不好找理由了。”她的视线放到柳沧雪的右腿,冷笑道,“记得换药,一股血腥味。”

    我顾不上师父在场,我问柳沧雪:“你不是只有扭伤吗?哪儿来的血腥味?”

    柳沧雪还保持着一只脚踩在花盆上,一只脚踩在窗台上的姿势,他现在终于把另一只脚放上来,坐在窗台前,脱掉了黑靴,露出小腿肚上的伤口。

    原来不止扭伤,还有道伤口。

    师父扔来一瓶药,一言不发地回了自己房间。

    柳沧雪的伤口一直没好,绷带渗着血,我拆开绷带,里面翻着红色的rou,看得我心惊rou跳。我用师父扔来的药敷上去,疼得柳沧雪龇牙咧嘴。我有些不满:“若师父没发现,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你腿上还有伤。”

    柳沧雪嘴贫:“那不挺好。”

    给他上完药,他已经疼得满头大汗。我劝慰说,这药性猛,好得快,疼是疼了点。

    柳沧雪接过药瓶,知道时间不早了,他必须要赶在天亮前离开。

    月亮淡了些,夜风小了些,地上的落叶多了些。柳沧雪离开了。

    我看着空荡荡的庭院,还有空荡荡的寝居,只觉得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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