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须倒霉蛋系列_恋s海螺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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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恋s海螺 (第1/5页)

    很久很久以前,在人类尚未征服海洋的时代,海中诞生了长着人身鱼尾的怪物。

    它们有着精致的五官、与珠宝媲美的躯干、清亮悠长的歌喉,以及海藻般湿润浓密的头发;修长的流线身材和琉璃色的鳞片让其像极了珠光闪闪的波纹浪花,日照之下如同无数游曳的,五彩斑斓的梦。

    它们被命名为“人鱼”。

    人鱼像海豚一样喜欢跟随过往的渔船,摆动透明纱状的,像鸟类长翎一样的尾鳍,发出不知含义的短促叫声以讨要食物——和那血腥至极的传说不同,这些美丽的怪物似乎对人类rou质如何并不感兴趣,利爪和尖牙只会朝向新鲜的海鱼;同时作为回报,它们会将一些古老但精致的东西送给提供过食物的人类。这些物件大多来自于潜水队都无法到达的深海沉船,刮去上面的藤壶和污垢,蒙尘遗珠便能重见天日。

    然而每当有人心怀不轨,想要借此诱拐人鱼谋取利益,这些纯净的生命就会一瞬间仿佛通了人性,随着海面上突然传来的悠扬歌声,振动耳鳍,纷纷潜回海底。

    曾有海员在歌声响起时用了望镜四处搜索,并最终在相隔遥远的海面上发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那是一条与众不同的,拥有淡金色长发的人鱼,水汽缭绕的镜片都遮掩不住它雌雄莫辨的面容。在多份记录中,它总是温和地唱着舒缓的歌,目光平静地看着蠢蠢欲动又不知所措的人类,一直歌唱到所有围在船边的同胞都离开,才会一头扎进水里,消失不见。

    渔民将它称为人鱼的保护神,其歌声是指引同伴归家的信标;它的存在令诱捕人鱼变得分外艰难,但从未有人能阻止它。这条金色的人鱼似乎拥有灵长的理性,那双眸子仿佛能看破人类拙劣的骗术,因而总是与船只保持安全的距离,令猎手只能遥望着它在波浪中摇曳扭曲的尾巴。

    唯有一种情况能让它接近,那就是在连巨轮也会掀翻的暴风雨夜,这条人鱼会奇迹般地出现在海洋生物都要躲避的惊涛骇浪中,修长的身躯在怒吼的海面下疾驰,如离弦之箭般游向失控的船。

    没有人知道它是要做什么,但幸存者会记得有一尾冰冷的鳞光将他们带到平静的海域,并不断地在四周盘绕,驱赶循着血味而来的鲨鱼,直到他们被救援队发现。

    在人鱼庞大的族群里,唯独它才会有如此奇怪的举动,就像一个神秘的调停者,维持着两个种族间微妙的平衡,却坚决地回避着人类的示好,乃至变得如一抹游魂似的,逐渐只存在于陆地的传说中。

    它的沉默使与之有关的故事至今蒙尘数百年,研究它的历代学者大多都已离世,后人即便再想重拾故纸堆,也会受限于种种原因而不了了之——于是现在唯一还在坚定地追随着这条人鱼的,只剩下一名叫荒的男人。

    他买下了一块靠近滩涂的土地,并在那里建成了属于他的住所,房屋迎着潮声低沉的波浪,能将海平线尽数收入眼帘。没有人理解荒为何如此执着,毕竟在此期间他从未得到半点有关那条人鱼的情报;他只是数年如一日地站在浪涛依旧的海岸,灰蓝的眸子仿佛一张结成的网,像是要从深邃的母海中打捞出什么。

    对于好奇来访的游客,荒一向漠不关心。他习惯保持缄默,就和他那对外永远闭锁的宅门一样,强硬地抗拒任何人怀着任何意图的接近。

    但是倘若有谁足够幸运,亦或是命运的刻意安排,让这个男人愿意暂时花出一点时间为之停留,那么当问到那条人鱼时,就能听见荒对其最为简短又最为刻薄的评价:

    ——那是个骗子。

    荒会把玩着始终带在身边的一枚海螺,用他低沉的声音说道:

    ——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如果被我找到,绝不会放过它。

    当第一声潮汐拍在礁石上的响动传进窗户,荒总是会惊醒。

    但惊扰他的源头并非来自窗外,而在梦中。

    梦里荒还是年少时的模样,虔诚地捧着如今被珍之又珍地保存的海螺,每一天、每一天,不分昼夜地守候在浪潮迭起的海边,长发都染上了湿润的腥气,宝蓝的眼睛倒映着星海,满怀期待。

    而随后在某一个金光灿灿的早晨,少年荒会按捺不住地吹响那枚海螺。沉闷的声音将奇异地跨过逆向的海风,乘着白鸥的翅膀朝冉冉升起的新日和远洋飞去,其响声仿佛还能触达海底,带着强烈到快要喷出的思念,殷切地渴望传达到谁的耳中。

    但荒无数次经历过这个梦。他知道接下来自己会不断地试图用螺声呼唤某个存在,并绝望地发现无论吹响海螺多少次都不会得到回应;他站在年轻的自己身旁,眼神冰凉地看着毫无波澜的海面,漠然听着少年稚嫩又没出息的抽泣,直到下一轮日月交替。

    直到那团可怕的金色泡沫终于被冲上海岸。

    然后这个漫长的噩梦才会戛然而止。

    醒来后的荒心情往往是一天中的最低谷,他沉默着完成更衣洗漱,简单用了点早餐,处理好昨夜堆积的邮件后,才会带着海螺和书在岸边的礁石上坐下。

    潮汐逐渐吞没了他来时的脚印,荒知道这又是毫无收获的一天——直至他看见海面上突然出现亮闪闪的、波纹潋滟的纹路,正顺着舒缓起伏的浪潮,从他的余光处,逐渐占据了他的视线全部。

    起初荒认为那是错觉,但遥望着熟悉的、浅金色的鳞光自远海漂来,他最终站起身,古井无波的心时隔多年再一次泛起涟漪。

    他立马从礁石上跳下,在半截小腿都没进海水的同时,他的梦也游进了浅滩,尾巴看着像是短了一些,搁浅后挣扎着从沙砾中抬起头。这张比记忆中年幼很多的面孔让荒一阵恍惚,然而那双晶亮的黄金色的眼眸不会出错。

    就是它。

    荒在人鱼的惊呼中抓住了那只纤瘦的胳膊,将其拖出水面。

    ……就是它。

    被拎起来的人鱼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像是不知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一般,不安地甩动尾巴,试图将胳膊从桎梏中抽出来。但荒攥得太紧了,幼小的身体显然不是他的对手,不得要领的挣扎反倒弄疼了自己,半晌它才委屈地蔫了下来。

    也就在这时人鱼瞧见了挂在荒腰侧的那枚海螺,香槟色的外壳映着雪白的浪沫,雷形的花纹泛着珍珠一样润泽的光,当海风灌进去,还会传出口哨似的轻响,仿佛来自深渊的舞踏——整片海洋再也找不出第二枚如此特殊的海螺,发出的声音只有它才能听见,那是它的东西。

    而且正是被海螺的哨声感召,它才会迷迷糊糊来到这里,才会被这个奇怪的人类抓住,像被捞上甲板的沙丁鱼一样,只能狼狈又徒劳地扑腾。

    于是人鱼伸出另一条胳膊,试图扯下那枚海螺,不料却被荒抢先,顿时懊恼地看着对方,拖长了嗓子发出一阵不满的鼻音。

    ……这是记忆中那条人鱼绝不会作出的行为,近乎撒娇的情态,从来没有出现在那张战士般严肃的脸上。

    荒紧握着海螺和那纤弱的手腕,月白的眸子将它全身最细微的反应都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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