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寒沁玉芙蓉（深夜毒发/查验身体/互相关怀/艰难抉择） (第2/2页)

你所见的被拿来炼蛊的女子，当时身上可有异状？”

    弄玉听到此处，不禁颤抖了一下，定了定神，缓缓开口道：“……她被悬吊在冰墙上，身上落满了蝴蝶……那蛊母就放在她心脏的位置，似乎要吸干她全身的血液作为养料。身体上有许多血色纹路，从心脏蔓延出来。还有一个瓶子，用来接住她指尖滴下来的血。”

    “血色的纹路？身上很多吗，你确定？”

    “我…确定。”弄玉的声音和头一起低了下去，“那女孩什么也没穿，我看的很清楚。”

    “现在，你也检查一下自己身上吧。”

    弄玉的脸色立刻变得更加苍白，她大睁着两只眼睛盯着卫庄，好像理解不了他的意思。直到那燃烧的烛心又哔啵响了一声，她才醒过神来。却见卫庄已经转过身去，这才颤抖着坐起来，用不知是因寒冷还是恐惧发抖的双手，解开暗扣，将自己的上衣拉开。

    只见自己的左肩果真已隐隐有了些暗红色的纹路，看上去应是凸起的血管脉络，正逐渐向胸口和脖颈蔓延。虽然颜色还很淡，但这熟悉的样子令她胆战心惊，不由想起自己昨夜看到的那个赤身裸体的可怜女子，便是这样一幅惨状被吊在那里，虽还有一口气，却昏迷不醒，又想到那密道里堆积如山的女子尸骸，多半是活不成了。

    可是自己身上并未安置蛊母，这异状却是从何而来？

    弄玉头脑正一团乱麻间，听卫庄又问道：“如何？”

    “……果真我的肩上也有，还在蔓延。”

    “你再看看你身上的伤口，距肩膀最近的一处伤在哪里？”

    弄玉依言回忆了一番，想起自己左上臂就有一处被那诡异的红色蝴蝶划出的伤口，当时自己只顾全神贯注逃命，尚未觉得怎么疼，如今被卫庄提醒了一句，她才觉得，身上的伤口隐隐都有一种冰冷到麻木的疼痛，那些寒气竟像是从伤口迸发出的一般。

    她将衣服又下拉了些，将左臂也露了出来查看。因是皮外伤，所以紫女帮她处理时并未包扎，只涂了一些寻常伤药。可如今看来，伤口虽已止血，却隐隐泛着青黑，摸上去冰冷无比。而那些血色纹路正是以伤口为中心，蔓延生长而出，将她白嫩的皮肤衬得妖冶起来。

    “大人所料不差…是从我左臂的一处伤口蔓延出来的。如此看来，或许其他部位的伤口也是同样的情况。”弄玉压下心底的恐惧，将衣服重新穿好。

    卫庄皱起了眉，“你待在这里别动，我这就去请医师。”

    “现在深更半夜，各家闭门闭户，早就宵禁了，大人要哪里去请？”

    “这不是你要cao心的事情。即便民间请不来，也可以向宫里传个信，让韩非想办法派个御医出来。”卫庄说着，便要向外走去。

    “御医…就有用么？”弄玉苦笑道：“只怕我这毒，并非寻常医者可解。搞不清这蝴蝶和蛊母的来历毒性，吃再多的药也未必有用，大人分明清楚，又何必劳师动众。”

    “这毒如果置之不理，谁也不知会是什么后果。”说着继续向外间走去。

    “大人…大人…别去！”弄玉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还咳了两声，伏在床榻边喘息道：“明日…非公子他们还要去解救太子，正是万分紧张的时候，不应该打扰他们分心。万一再引起夜幕的怀疑……流沙走到今天这么难，我们……不能失败。”

    卫庄站在了原地沉默不语，他承认弄玉说的多半是事实。只是无论如何，他都得尽力一试，哪怕有一线希望。否则拖得久了，弄玉万一真的有个闪失，他又如何向紫女交待。

    而且，他也不希望流沙任何一人将性命牺牲在这种小小的意外上。

    房内安静了片刻，弄玉伏在床榻上，虚弱的喘息着。她听到卫庄又走了几步，似乎转去了隔断的外间，却并不是离开，也不知做了什么，很快又转身回来。她抬起头，只见卫庄正目光暗沉地盯着床上颤抖的自己，仿佛下了什么决心，忽然冷声道：“事到如今，也不能瞒你。你说的没错，这毒寻常中原医者毫无办法。将你划伤的红色蝴蝶，多半是产自百越的饮血灵蝶，有毒又攻击性强，解药更是难配。它的毒起初并不剧烈，却能致幻控制人的心智，在体内通过血脉蔓延，生生将人耗死。虽然你中毒不深，但寒气的侵入似乎催化壮大了它的影响，时间一久，将陷入幻觉难以醒来。等你全身的血脉都被毒性蔓延，更有可能在体内爆裂失血而亡。”

    “大人…如何得知这些？”

    “以前我在鬼谷时，翻阅藏书室中收集的各国古老典籍，看到过这段记载，恰好还记得罢了。”

    “可是……我看到的那个女子……她为什么能坚持那么久？”

    “或许是因为血衣侯要炼蛊，一直在放血，反倒能延缓她死去的时间。加上低温延缓了血液的流速，但你不是。如果我所料不差，待到体内的寒气被消化后，你又会开始感到浑身发热。”

    “所以……我会死吗？”弄玉低声问道，又因伤口的不适呻吟了一声，呼吸越发急促。

    “我不会让你死。”卫庄深深看她一眼，“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我趁夜再去潜入血衣侯的府邸，为你寻来解药……”

    话音未落，他就再一次被弄玉拒绝道：“不可，我刚从那里逃出，血衣侯肯定加强了戒备。我们还要和他合作去解救太子，此刻不能再节外生枝。不是我信不过大人的身手，但血衣侯府邸守卫森严，机关地形复杂，找解药无异于大海捞针。我不能让大人为了找那不一定存在的解药……去冒如此大的风险。”

    卫庄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轻声道：“二是，我可以试着用鬼谷独有的心法先帮你把寒气和毒从伤口逼出来，是否有用却只能看你的运气。若不行，便再想…别的办法。”

    说到最后时，他似乎有些犹豫。

    但弄玉闻言至此，苍白的脸庞顿时染上了一片绯色。虽说是为了救她，但身上有些伤口的位置过于暧昧，而从伤口逼毒这一行为来看，脱衣更是无可避免。

    卫庄见她久久不应，自然明白弄玉的为难，也有些不自然地转过身去。继续道：“你若不愿，我还是去血衣侯府内搜寻一遍，再多找几个医者来，万一真的有人解得了你的毒。总比在这坐以待毙强。”

    说完便又向外走去。

    刚迈了两步，就听弄玉轻声道：“等等。”

    他侧头看去，只见弄玉垂着头，一只手攥紧又松开，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低声道：“我选二。有劳大人了。”

    卫庄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