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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只要你亲口拜托我 (第1/1页)
陆家难得团聚的一顿午饭是在尴尬的沉默气氛中结束的。 好在季亦然的父亲跟后母没有再说出什么可有可无、只会让人徒增烦恼的话,席间便只剩下陆知意评头论足的声音,这条鱼不够新鲜,那道上汤娃娃菜酱油太多。 他端着饭碗吃得很慢,就差没拿筷子一粒粒的去挑,注意力显然放在了别处,一边提醒闷头吃饭的父亲注意节制当心血糖升得太快,一边还不忘吩咐保姆把骨汤上面那层油再撇一撇,只因季亦然从前便不爱喝油腻的汤。 陆知意俨然一副主人家的做派,对这个家的每个成员都了如指掌、关怀备至,如此善解人意的体贴入微,让季亦然不禁有些恍惚,到底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还是这些年陆知意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 直到他们兄弟二人吃完饭,上了二楼的卧室,两个人这才终于有机会能够安安静静的进行一场谈话。 准确的说,眼下急于独处对话的人只有季亦然一个人而已。 陆知意回到了卧室,便满不在乎的拉了一张椅子在落地窗前坐下,他就像是没有看到季亦然脸上凝滞的表情,反而若无其事地端起茶几上颜色诱人的莓果拼盘,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嘴里塞着蓝莓树莓。 大概是吃到酸的了,陆知意毫不掩饰的皱起眉头,就连嘴里咀嚼的频率都放慢了几分,有点罕见的孩子气,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笼罩得他整个人都陷在这片暖洋洋、毛茸茸的金色光晕里,整个人看起来人畜无害到了极点。 因而,季亦然也很难用那种质问的语气当作开场白。 陆知意沐浴着阳光,慵懒而惬意的眯起琥珀色的眼睛,扬起手中的果盘,“你要不要也来一点儿?补充维生素。” “不用了,谢谢。”季亦然谨慎的在离他五步开外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依稀记得对方打小都不碰这些莓果类水果,如今却也像是转了性似的,自发吃起从前最讨厌的水果。 季亦然心里陡然想起幼年时那些记忆里细枝末节的小事,曾几何时,也是像现在这样,同父异母的兄弟二人相安无事的共处一室,捧着上一个人看完的画册,无所事事地度过一个又一个漫长而倦意沉沉的乏闷午后。 逆着光,他们看不清彼此脸上的表情。 季亦然下定了决心,挥走脑海里这些不合时宜的伤感,只是异常平静的开门见山道:“骆行舟现在在哪里?” 陆知意捏着蓝莓把玩的手一瞬间停了下来,须臾只是歪了歪头,沾染上紫红色汁液的嫣红唇瓣咧开一道满不在乎的弧度,甚至目光灼灼的看向季亦然:“你原来都知道了啊……这个偷天换日的故事精不精彩?” 意料之中的答案却还是让听到的人胸口发闷。 陆知意放下手中的果盘,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并不指望季亦然会回答他,自顾自地说道:“季亦然你还真是没把自己当外人,上次我帮你查许睿的报酬都没有结清,现在又来堂而皇之的向我索取另一个人的情报……” “哪怕是亲兄弟,也要明算帐的,你说是不是?” 他说话的语气依旧温温柔柔、不徐不疾,优美得好像一曲慵懒的小调,只是内容却是分毫不让的锱铢必较。 季亦然再一次看见了对方温柔面纱下的冷酷面容,一如当年不知残忍为无物的少年,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变化。 他也不再犹豫:“你的条件是什么?” 陆知意微微一笑,曲起腿坐上了沙发扶手,“你知不知道我最近很烦恼,爸妈他们逼我逼得很紧,你不履行长子义务,我不得不履行。” 他嘴里这样说着意味不明的抱怨,面上却是一点儿也不见苦愁的神色,相反还格外神采奕奕地观察着季亦然脸上的表情,“亦然哥,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季亦然总觉得陆知意狂热的目光背后隐藏着更深层次的阴暗意味,或许那是一种心有灵犀的直觉,明明对方还没有开诚布公的索取什么,他却隐约察觉到了那绝不是什么简单的条件交换。 在他令人窒息的沉默当中,陆知意并没有知难而退,反而用开玩笑的语气抛出一个无异于天方夜谭的提议:“我需要一个孩子,把骆云琛借给我用用,这就是我的条件。” 陆知意轻描淡写的口吻,仿佛口中提及的名字只不过是一件待价而沽的新奇玩意,就像是他儿时找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索取一本珍藏的书,笃定只要自己开口,性情温和的兄长便无从拒绝。 季亦然面上没什么反应,就好像陆知意说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死死地陷进了一旁柔软的抱枕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陌生得如同从另外一个人的嘴里冒出。 “陆知意,你不想答应的事情,大可不必用荒唐的玩笑拒绝。” 陆知意耸耸肩,显然季亦然的冷淡反应没有达到他所期待的那样,震惊或心碎,歇斯底里或不可置信,任何情绪浓烈的表情都将是他兴致勃勃的养料。 但是季亦然脸上的神情还是很淡,只是不经意间垂下的眼帘里有某些厌恶的情绪一闪而过,快得他甚至都没看清就消失不见。 他不禁联想到始终没有传来回信的手机,一股前所未有的烦闷感油然而生,就连嘴角浅淡的笑意都无法继续维持。 “为什么你就一定认为这是玩笑呢?” “没有人会拿一个活生生的人当作交易的砝码。”季亦然看到陆知意脸上轻描淡写的轻率态度,终于还是没忍住,“退一万步,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是夫妻,是朋友,能够擅自做主对方事情、拿配偶当交易条件的,那是奴隶主。” 陆知意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你说这么多,到底是在害怕什么?怕我伤害他?还是怕自己会失去他?” 他卸掉了黑色指甲油的莹白手指在沙发上摩挲出几条浅浅的指印,“所以只要他本人愿意就可以吗?” 明明不存在的假设却犹如一道狰狞的闪电划过了季亦然的心头,他无法控制自己骤然拔高的声音:“你什么意思?” 陆知意只是用那种让人困惑不解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半晌,忽然起身伸了个懒腰,“开个玩笑,别紧张。” 季亦然不是紧张,他整个人都高度戒备陆知意的一举一动,他知道对方说得出、做得到,更何况以陆知意随心所欲、劣迹斑斑的过往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比起对方恶劣的试探,更让他焦虑不安的是牵扯到骆云琛身上的这个意图……他当然知道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异于常人的身体构造,只是这些年都相安无事的过来了,听家里人里话外的意思,总归是要和女人结婚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就一下子扯到了骆云琛身上。 陆知意当然察觉到了季亦然的戒备与困惑,他意兴阑珊地拿起手机翻了翻毫无动静的聊天框,跳回到另一个界面,南江发来的一条条不论真假的信息,远比狗血糟糕的伦理片还要跌宕起伏。 他一目十行的翻了翻,冷不丁啧啧有声道:“……你该不会也忌惮许睿吧?不过他也确实是个可悲的疯子。” “你突然提他做什么?” 季亦然眉头一皱,身体条件反射一般绷得更紧了。 陆知意把手机抛到一边,抱着手臂笑了起来:“看来传闻都是真的,你们一个两个提起他来都如临大敌。” “……以至于我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亲自会会他了。”陆知意饶有兴趣的眯起了琥珀色的眼瞳,“我可以帮你对付许睿,只要你亲口拜托我,或许我会看在一半血缘关系的份上,稍微降低一点儿酬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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