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万一人家甘愿做小呢?（新人物出场） (第1/1页)

    夜深，风归远跪在冰凉的地上，面对所谓的列祖列宗，无声忏悔着自己的罪孽。

    离他最近面前的是老阁主风君衍之位，朱红色的香椿木上，玄色刻字泛着点点金光，高贵孤傲地独立一排，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的懦弱与无能。

    ——那日距阁十里外的杏林中，风君衍也是这般，从始至终神情淡漠，提剑与他过招拆招，招招致命，将他逼上绝路。

    纵使他有邪剑雪寒相助，亦没讨到丝毫上风。

    与设想中般，他与风君衍间会是一场苦战；却与设想不同，仅百诏过后，风君衍竟主动弃手，将心口送到他的剑锋下。

    寒光刺破血rou，风君衍失力倒地，二人眸光在那瞬交错，他听见他那素来敬重的父亲语气极轻，声音暗哑：

    “你可以对得起尘风、然后放过自己了吧？”

    “……”

    风吹案灯一动，风归远从回忆中脱身，忽觉脸颊冰凉，才发现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五年前尘风之死是他永远过不去的心结，上穷碧落下黄泉，没人知道他到底寻了多少法子复活爱人，只有满身伤痕在他衣下沉默。

    然而放不下、殉不得。

    尘风教导过他什么是责任，他必须带领风月阁继续走下去，他必须活下去。

    正常地活下去。

    命运无常。

    然而他真的对得起尘风么？

    与父亲、与手足、与离弦、与所有人……他打着复仇的幌子任性决绝……是否真的做到了尘风所说的责任？

    “呼。”

    风归远小口吐出浊气，深吸进凉凉夜风，冲散凌乱的思绪。他如今作为一阁之主，再无人依靠，他必须足够坚强，替所有人撑起庇护港湾。

    “尘风。”风归远开口，原本是不知所言，但开口后却像打开什么开关般剩下的话一股脑地宣泄而出。

    “我提携了你最看好的后辈，如你所说，他做的很好……当时他认主不久，也不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想说，尽管他始终刻意模仿过你，我却不想承认他身上有你的影子。”

    “我和他……”

    风归远停了一下，斟酌着自己的措辞，“……恐怕你…在天有灵，应该，是知道的。”

    “那你…觉得我是否做错了？”

    “你若有怨……请别为难离弦，怪我吧……”

    “在那边你过的好么？以你的身手，我也不担心你会受人欺负，摆脱与我相关的束缚应该会让你更加自由。”

    “再也不会有束手就擒、受制于人的情况了吧……”

    “……”

    “无色也去了……我无法保护任何人。尘风，就算我学会水意剑法，就算我掌握如何使用内力，我依旧无法保护任何人。”

    风归远难以抑制内心悲切，眼泪风干，他渐渐心如死灰：

    “连雪寒都没有承认我……它再不会有当年在你手里那般……应该也是我做错了吧？”

    “……”

    “主上。”

    月洒一地忧伤，谁的声音同样冷清无波无澜，震动空气传来。

    眨眼间，风归远敛眸尽收神色，负手站在堂前，今夜他还是那位风月阁里杀伐果断冷心冷清的新任阁主：

    “有消息了？”

    先前出声的人这才一个闪身，看不清打哪里来，凭空出现般，在风归远脚边跪好：“属下已清剿西南十二分舵，格杀所有叛党，除了往来的私信之外，并无异常。”

    说完，那人双手递上一只旧信封。看得出有许多年份，信纸有些泛黄，但被保存很好，仅封口处落了一滴鲜红，并无破皱；用的还是江南一带特有的夹净宣，翠竹暗纹碎金箔星点，其上封面小楷写着：风月阁阁主亲启。

    风归远接过打开，很常见的水墨信纸，似乎浸过花汁，或者特意拿香熏过，时至今日还保留一股淡淡的奇异香气。

    而内容却叫他大吃一惊：苏家将难，速救。

    “苏家？”

    “十二年前江南九富之首，七绝山庄庄主苏嘉。”

    风归远心头一震。

    十二年前他初穿异世，从尘风口中听过关于江南九富的诸多事迹，他娘江秋月母家正是江南九富之一。传闻中这九家不但在财力上富可敌国，在江湖上更是举足轻重。九家各有擅长，皆是界内个中翘楚，若不是十二年前苏家灭门惨案，到现在江南九富可能依旧是人言口中的传奇。

    “我看过阁中全部卷宗，并无调援记载。”风归远道，“也就是说，十二年前苏家预知为难，向风月阁发过求救信，但，被有心之人截获？”

    “恐怕不止如此。”那人再递上一封，“属下临走时，这封刚送到信桩。”

    同样的夹净宣，只不过暗纹换成瑶台玉凤，横贯落款一条细细金线，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

    接过展信：“武林盟有内鬼，事情败露。”

    风归远隐约察觉到什么不对，想到前日武林盟来信，心道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压下信纸，转而问道：“无形和无影呢？”

    听雪院五卫无字影卫，无声、无念、无色、无形、无影，作为五年来精心培养的心腹，风归远事无大小皆可放手交予他们，类似这次清剿，便是无念与无形、无影三人兵分三路，一举攻破。

    率先回来的这位正是暗楼楼主，无念。

    “无影那边似乎出了点意外，属下调无形去支援了。”

    “很麻烦？”

    “不妨事，任务已经完成。”无念面无表情道，“听说是官家姑娘相中无影了，非要他入赘。”

    风归远：“？？？”

    “那你把无形调过去能支援什么？”

    “充当无影的相好。无影说自己好男色，那姑娘不信，要他证明。”

    “这怎么证明？！”风归远直觉离谱，道，“再说万一人家不信，或者信了、却甘愿做小呢？”

    “那就娶，带回来，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