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摇摇Y坠的公爵府 (第2/2页)

生存的可怜人，是永不相交、也绝不该相交的平行线。

    手腕被我自己掐得发疼，我垂下头，避过拉尔夫的目光。

    一时之间，屋内沉闷死寂。

    “罢了，你也别问了。”他站起身来，“据我所知，他们的下一场演出，就安排在帝都。你想知道什么，就自己去查证吧。”

    “不过我要提醒你，亚帕拉是那里的明星，是他们的摇钱树。想让他从那里脱身，你势必得对上他们背后的人。最重要的是……”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双腿上，目光头一次不那么尖锐，反而带上一点怜悯，“你得找个可以完全信赖的人。”

    接下来的几天我心神不宁、焦急难捱。我一边兑现拉尔夫所取的报酬探询帝都所有适龄待嫁的贵族少女的情况，并在里面甄选出人品相貌性情都上佳的，同时派人和他们父伯兄舅接触，一边通过各种渠道搜集着那场聚会的信息。

    拉尔夫受邀参加的那场聚会，实际上是一个私人沙龙。这个沙龙从三年前开始在贵族圈里崭露头角，沙龙的主办者来历成迷，贵族们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富可敌国、手段通天。和普通沙龙相似的是，那同样是衣香鬓影、高雅异常的社交场合，出席都是某个领域的大人物。他们在这里齐聚一堂、交换信息、谈论政治局势，品鉴艺术品和精美菜肴；和普通沙龙不同的是，聚会的最后，主办者会惯例为客人提供一场演出。

    这场演出涵盖范围很广，内容古怪稀奇，如拉尔夫所说，既有珍奇异宝的拍卖，也有帝国狂热追捧的角斗。很快，他所奉上的角斗士们的比赛，成了最有人气的节目。因为一位明星角斗士诞生了。他骁勇善战、凶悍非常，无论对手是什么，也未有一败。

    据说他是沙龙主人的私产，而那神秘人非常好客，会在每次聚会的最后，大方地将这名角斗士的过夜权拿出来拍卖，供出价最高者享用。

    我知道拉尔夫为什么说一半藏一半了。是人都怕死。如果是那天的情境，我不能保证我可以维持理智。

    我不敢去想。我盯着暗影送来羊皮卷上的小字，竭力克制自己去思考字面所指的深入意义。我转动轮椅，在猛然笼罩上的扭曲虚幻感中，从一本精装书后拉出落灰的雕花银罐。我倒出里面的东西，胡乱地塞入口中、急切地咽下，然后默念咒文。

    咒文和药双管齐下，我总算能直视那些词句了。我坐在书房一个下午，安排了下一步的计划，并且草拟了一份接下来日程的要点。

    蒂奥提斯老师所说的红色火焰，即艾丽诺女公爵三天后就要来访帝都了。她为皇帝的生辰庆典和迪尔的凯旋式而来。帝都民众都非常期待。皇帝生辰每年都有，但这是卡蒂利亚五世登基后第一次隆重cao办。凯旋式更是有四年多没有举行过了。这对热衷庆典、崇尚武力的帝国人民来说简直不可想象。

    这次卡尔曼战役的全线胜利，不仅扩大了帝国的版图，还统一了帝国北境的几个蛮族部落。这是百年来几代君主一直努力攻克、却从未征服过的区域。但他们对迪尔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奉上了强力的战马和珍贵的矿脉。这是迪尔力排众议、亲率森特拉军团取得的战绩和功勋，无人可以争夺。也是科塞斯家族的无上荣耀。

    长老院全票同意为迪尔举行凯旋式。这个结果，我不意外。时至今日，没有人会想到他卑微晦暗的出身。人民看到他，只会赞叹崇敬，将他当做帝国的英雄，活生生的传奇。

    当年在军团里，我知晓他身份后，曾为今日他要到达的位置做过设想。我原以为这要花上数十年。可命运永远不可预料。

    这一天，距离我在军帐里见到被送来的那个军奴，不过六年而已。

    但距离我失去亚帕拉，已经六年了。

    我可以控制自己不因情绪失控毁了公爵府的偌大建筑，但却没法让自己恢复之前的睡眠质量。时隔多年后，我又开始茶饭不思，整夜整夜的失眠。这持续了两天，第三天半夜，迪尔就识破了我的伪装。那会我一动不动地定死在床铺上，呼吸平缓轻柔，除了瞪着帐顶的双眼，和一个熟睡的科塞斯公爵没什么不同。

    “安瑟。”男人低哑沉闷的声音在冷寂的暗色中响起，我纹丝不动，仿佛没有听到这声低语。

    “安瑟。”迪尔翻身靠近，在被褥下触碰上我的肩膀手臂，“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

    “你的腿。”

    “腿怎么了？”

    他一向学不会循序渐进。我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