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天子_与上卧起(完)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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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上卧起(完) (第2/2页)

笑听着,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却是曹cao顾视镜中,先叹气道:“但恐时不我与,老之将至,修名不立。”

    “平生负壮气,没世垂功名。”刘协终于开口,站起身来将双手搭在他肩上,向镜中一笑,勉励道,“既然奋起争雄,就该尽力削平天下。豪情壮怀,未可言老。”

    曹cao闻言大笑。

    刘协在他肩上拍了拍,在镜中与他对视,又问:“果真有克定天下的那一日,又当如何?”

    曹cao拧眉,不答反问:“陛下以为臣力不能及,又或视臣为欺世盗名之辈?”

    “两者皆非,”刘协摇头,反问他,“‘扶衰拯弱,安能续绝命,救已灭?’”

    曹cao当即斥道:“袁术贼逆之言,岂能当真?”

    “此言虽出自贼逆之口,未必就没有道理。”刘协反驳,继续道,“天下事,时也势也。当董卓、王允二人之时,或许还曾有过这样的机会。到你,恐怕不成。”

    曹cao沉吟道:“陛下这是责怪我了?”

    “朕生不逢时,与人何尤?汉祚垂绝,赖你拯救延续以至于今,已是大幸。”刘协将他个人的心迹轻轻放下,只道,“可你的部将僚佐,多少年来,出生入死,参谋佐划,又是为了什么?若不能加官进爵,列土封疆,岂不是要有负所望了?”

    刘协见他半晌不说话,将冠冕捧在手中端详一阵,冲他笑道:

    “朕为此所误,于今复有何眷恋?”

    曹cao心中惶惑,脸色难看,紧紧盯着刘协的举动:“陛下此言何意也?”

    刘协并未回答,只是随手将冠冕放下,又解开他发冠的系带。

    曹cao攥住他手臂,厉声问:“岂不知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

    “此内室之乐耳。”刘协将僭越的逆举说得极轻巧,又矮下身在他耳边低语笑道,“朕于无人处看一眼,总归无妨罢。”

    于是坚持除下他头上原本戴着的发冠,为他带上天子的冠冕,将系带系上,又把乱颤的冕旒梳理一番,对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道:“来许都这么些年,从未见过你着甲。”

    曹cao浑身僵硬,不敢对镜,只是侧身向着他,垂下视线沉声答:“甲胄沉重,寻常行军亦不穿戴,何况平日。”

    刘协想了一想,果然不错。

    昔日从洛阳赶往许都,为了加速抵达,一路上也就只有那么一两日,因为疑心将有敌袭,才见他和军士着甲行军,严阵以待。

    平时确是只上马轻骑,来回奔走,在行军队伍中前后顾看,一时向天子銮舆之所在奔驰而来,一时又倏忽远去。

    刘协从自己的回忆中抽离,才发觉他一副紧张的模样,又好笑地将他身体掰正了,向镜中望去。见他双眼微眯,头戴冠冕,显得既精明又威严,恍惚却与记忆交叠在一起,又在镜中见到当年奔驰而来的身影。

    曹cao稍作犹豫,也定睛看去。

    冠前十二道旒随着他的动作,在眼前又在镜中,重叠着摇晃颤动。珠玉相击,声音微弱,密密入耳,却又清脆,扰得人局促不安,意乱如麻,一时间竟有些呼吸急促。

    待在镜中见到刘协笑眼盈盈立在自己身旁,又添一层心驰神往,连忙屏息凝神。

    此刻再是内室无人,也不敢戴了,自己已急忙取了下来,放得远远的。

    刘协见状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两下,戏道,“勉之勉之,来日可期。”

    曹cao连连摇头:“所期者,何也?”

    “无非是进爵加号,列土封疆,殊荣赏赐如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之类,又或其他,”刘协话音一顿,不往下说了,笑吟吟道,“举凡此类者。从来是论功行赏,但凭本事耳。”

    曹cao沉默半晌道:“君命如此,赏亦是罚了。”

    于是又问:“陛下所期者,又何也?”

    “但愿政教清明,百姓乐业。”这是他身为天子,心中遗恨所在,此刻仍旧如此说道,语毕忽然又笑,“在许都待了多少年,往后又要待多少年。果真有那一日,就如你所言,往山阳一观,亦未为不可。”

    “此皆来日之事,遥未可知也。”曹cao闷闷不乐道,末了叹气,“臣今日所期者,无他。望陛下于百年之后,为我泪下。”

    说完只觉得身上一沉。

    刘协俯身从环住他的肩膀,又闭上眼抵着下巴,闷声不悦道:“此亦遥未可知之事也。”

    他是年轻人,反倒听不得这些话。

    “终有这一日,”曹cao不太忌讳,又道:“若能如此,则臣幸不辱命。”

    “来日之事,来日方知。”刘协道。

    也罢。

    这都是来日之事,曹cao也不坚持,将他拉入怀中,因笑问:

    “今日欲与上卧起,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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