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背叛 (第1/2页)

    宋霞明将沾血的信物放在案上，笑得一派温雅谦和。只是道袍广袖一晃而过的瞬间，他忽然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原是发觉那纻白底色上溅了一点腥。

    接引人自然不曾注意这细微神色，上下打量他一遭，颇为不屑：“你是从浩气盟投来我们恶人，少不得表表诚心，叫你杀个把人还是便宜的事。这儿可不兴假仁假义那套——用刀剑说话，比嘴更管用。”

    “前辈指教得是，”宋霞明依旧温温吞吞的，并不驳他的话，“投名状既备，还烦请替我录个名，我好去帮主那儿复命。”

    接引人“哼”了声便算作答，潦草几笔将他登入名册，略看了眼记录，又甩来一块木牌：“喏，威望战阶都按着你从前在浩气的折合，只是最近派给你的任务必然是比旁人多些的，否则谷里的兄弟们信不过你，你也待不长久。”

    宋霞明指腹摩挲那块“恶谷狼”木牌，顿了一顿，将它系在腰间，拱手道：“多谢。”便抬步离去，却又在临出门时伫了步，侧眸睨向接引人，轻轻一笑。

    “舌头且好生留着，待贫道下回来取。”

    隔得远了，他声音又刻意放得轻，那人听不真，皱着眉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气纯便提高了点声，弯眸贺他：“刚有一算，先生好事将近。”

    接引人还未回他，面色却陡然惊惧起来。宋霞明余光里瞥见身前落了一面阴影，亦缓缓将头转回去。

    正对上张血红的狼面。

    ——分明是木制面具，雕工却极其精良，那口森森狼牙似乎正在嚼食腥rou，隐隐散着血秽气。

    而下一刻对准的，便是他的咽喉。

    他下意识小退了半步。

    “指挥。”接引人在他身后颤颤出声。

    宋霞明瞳孔微缩，视线掠过面具，往下所见，果然是猩红的一袭燕云道袍。

    他立时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吕照霜，自两年前走马上任恶人指挥以来，便成了浩气盟的心腹大患。此人虽出身纯阳，却不念三清，不悯世人，活脱脱一个杀神。用兵诡谲且不提，光论行事之毒辣，已然是这几任恶人指挥中的翘楚。

    浩气在他手上吃过几次暗亏，折损的人数远超从前，只因这疯子全不顾旁人死活，宁可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

    所谓人命，在他眼中，不过一握筹码，可上称论斤而沽。

    按说这种做派，是万不能得人心的，却不知吕照霜使了什么手段，哄得手下死心塌地为他卖命，在恶人的声望甚至一日日水涨船高，便有不少谷中人乃至江湖人追随他作风，在外肆虐滥杀。

    故而才有了今日宋霞明更名易容，投入恶人卧底之事。

    吕照霜没说话，也无甚动作，但宋霞明知道，面具之下那双与狼一般无二的眼睛，此刻正在凝视着他。

    接引人见他不言，更是惶恐，瑟缩半晌方打破沉默：“指挥，这是今日新入谷的沈去云……从浩气盟来的。”

    好一招祸水东引。宋霞明心下冷笑，笼在宽大道袍之下的手已然捏好剑诀，准备着应对吕照霜的发难。

    此时那煞星才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狼头缓缓绕着宋霞明逡巡一周，像是观赏猎物的姿态。

    “浩气来的啊，贵客。”他声调有些怪异的僵硬，显然是刻意做了伪音，“可有安排去处？”

    接引人自以为揣摩了他的心思，忙道：“指挥放心，统战帮断不会让不明不白之人进入，属下只将他记在了一个小帮会名下。”

    吕照霜拍拍他肩膀，笑道：“还真是不给我面子。才说了是贵客，你就把他扔到小帮会去？”

    接引人登时出了一身冷汗，支支吾吾刚要解释，吕照霜却仿佛只是随口顽笑，并不挂心，转身向宋霞明道：“办事的不长眼，怠慢了些。我重新给你派个差事——当我亲卫，贵客意下如何？”

    宋霞明往他身侧一扫，那张长相再普通不过的易容面具之上露出木讷神情，拱手揖道：“多谢，多谢指挥抬爱。只是瞧见您左右亲卫都在，不知在下要忝居何位？”

    “哎呀，忘了这事。”吕照霜语气里带着恍然，忽然向着宋霞明递出双手，摊在他面前道，“选一个。”

    宋霞明不知他葫芦里卖的甚么药，迟疑片刻，只抬手在他右掌心中点了一点。

    几乎是屏息瞬间，出剑燕旋便回鞘，徒留捉不住的一缕清光。剑鸣的尾音尚在房中铮然盘桓，吕照霜身后右侧的那人已然被一式封喉，连声都来不及出，便软软瘫在了地上，腔子里猩热的血泼溅，教那身燕云道袍愈发艳冶。

    接引人抖若筛糠，两膝一软砰然跪倒，却还死死捂着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好了，现在有位置了，”吕照霜用足尖将那尸体踢到一旁，轻快道，“清理一下，别污了贵客的鞋。”

    接引人如蒙大赦，哪敢迟疑，当下两股战战地勉力起身，将那枉死者拖去了堂外。

    “你喜欢这个，我就送你。”那狼头亦染了半面血，淋淋漓漓顺着牙尖滴落，吕照霜凑近宋霞明耳畔，悄声道，“你喜欢他的舌头，我也送你。要不要？”

    宋霞明晓得是方才的话被他听了去，此番杀人也正是有意要观自己如何反应——若仍是浩气中人，必难免露些厌恶神色。

    他心念电转，忽而笑道：“指挥送在下如此重礼，已是优待万分。至于旁的，如今既居亲卫之位，总该不才亲为，方不负此赏识。”

    那面具下传来两声笑，隔着木料，显得沉闷，却不似方才那样假，这回该是本音了。可宋霞明总觉分外耳熟，这念头转瞬即逝，吕照霜又用回了伪音，倒让他一时拿不准是否是错觉。

    “你我投缘，又算同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