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果 (第3/3页)

惶失措，马车挤作一团，马鸣声，哭喊声，吼叫声，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原本狭窄的山路变得混乱不堪。

    少年停住车，在人群最后大喊，大家别慌，排好队往后跑。

    慌乱的族人们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纷纷把马车拉回正道，散乱的马车排成一队，飞速地穿过崎岖的山道。

    少年使劲地拽住手里的马鞭，虎口处被勒出了一道深深的红印。马车车轮滚滚，碾过地上的碎石，车身摇晃着，颠簸着，身后有红sE的火光和滚滚的浓烟。

    风好大，吹起少年的衣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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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nV抓住椅上的扶手，脸sE苍白。

    十四

    族人的马车进了山中的一片空地，慢慢地停了下来。

    少nV从马车上跳下，扶住车身不住地吐了起来。少年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像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

    族人们纷纷跳下马车，原本打算咒骂两句老天爷，看见少年和少nV，都把送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仿佛达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

    少年温柔地问少nV，你好点儿了吗？

    少nV低着头，好像没听见少年的话。

    少年提高音量问，你……没事吧？

    少nV的肩一耸一耸的，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入泥土里。

    怎么了？怎么哭了？

    1

    少nV抬起眼，眼眶红红的。

    少年把少nV抱进自己的怀。

    一只鸟落在少nV的肩头，少年伸手把它赶走。

    少年紧紧地环抱住他，泪水在她的脸上纵横。有一滴泪滴在了她的舌尖，有些咸涩，又有些苦味。

    少年轻轻地拍打着少年的后背，像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

    十五

    少年找了十几个族人和他一起去河边打水灭火，刚要出发时，山林里传开了凌乱的马蹄声，正远远地向这里靠近。

    少nV的身T突然颤抖了一下。

    少年眯起眼。

    山坡上走来一行衣着华丽的人。在最前面的人头上戴着JiNg美的帽子，身着青蟒，看起来是一个很有身份的人物。

    少年问他，你是谁？

    那人跳下马，朝少年鞠了一躬，说，下官乃烟州巡按，奉命前来探访。

    少年问，巡按是什么？很大的官吗？

    那人笑呵呵地说，小兄弟说话还真是幽默。

    少年说，你们来了，那就一起救火去。

    那人突然变了脸，喊，此处有叛贼，将他们拿下。

    众多官兵涌上来，架起长矛将族人们团团围住。

    少年问，凭什么？

    那人伸了个懒腰，说，真是不想和你多说一句话呢。鹿鸢，将他们拿下。

    少nV愣愣地站在原地。

    2

    少年扭头看向少nV，眼里满是错愕。

    少nV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

    四周的官兵们又向他们b近一步。

    少年转身对那人说，我们这种地方，哪里来的叛贼？

    那人嗤笑一声，不屑地开口道，皇上说此处有叛贼，那便是有。如何？你想违抗圣命？

    少年长呼一口气，说，我不认识什么皇上，也不知道什么巡按，我只知道你诬枉我的族人，便是我的仇人。

    说罢，少年拍了拍泪如雨下地少nV，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别怕，我会保护你。

    十六

    战事惨烈。

    2

    寨子里的人们手无寸铁，四周的兵士手执长矛，在滚滚浓烟中，族人们的血浸染到土地上，如同一片怒放的红牡丹。

    少年仰头看天，天蓝如洗，万里无云。

    他突然笑了，笑得像个两三岁的孩子；他又突然哭了，哭得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少nV看见他的模样，脆弱的心脏像是被生生捏碎，x口处传来剧烈的疼痛。

    她想起皇上对长生果的渴望，想起巡按对皇上的阿谀逢迎，想起自己身为婢nV的卑微和无奈，想起自己作为诱饵被送入山林中的苦痛与挣扎。

    无数的人血染疆场，流离失所，最后只成就了一个人的逍遥快活；无数的人经历饥饿与灾荒，Si亡与别离，最终不过成了可悲的牺牲品。

    那一瞬间，少nV想起了好多好多事，也忘记了好多好多事。

    她眼前有模糊的影，身后有耀眼的火光。

    终于，她回过神来，看见少年躺倒在人群中，血染红了他的衣。

    十七

    2

    少年是被官兵的矛刺伤的。

    少年看见官兵的矛刺向少nV，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冲到她身前，替她挡了下来。

    少年的心脏很疼，可他却多了一份莫名的释然。

    他想起父亲曾经说过，这寨中哪有什么长生果，所谓的长生果，不过只是族人们的信仰。

    这个信仰，族人们守护了数百年。而现在，少年用自己的命，守住了这个信仰。

    少nV蹲下身，轻抚他的额头。

    少年疲惫地绽开一个笑容。

    在那一刻，他真真切切地听到，山顶的寺庙里，响起了第六下钟鸣。

    第七下。

    也许那是一个慵懒的午后，他就像这样躺在寺庙门口的石阶上，少nV抱着膝盖静静地坐在他身旁，天空碧蓝如洗，万里无云。

    2

    少年指着天上的云，说，你看这朵云都像你。

    少nV轻轻地笑了笑。

    少年说。你看这样的生活多好，无忧无虑，饿了去抓点小鱼小虾，渴了去喝点泉水。白天呢，我们可以到山顶上去看日出，去田里面看看庄稼，还可以去放放风筝。晚上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在院子里数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周围有蝉鸣，还有蛐蛐儿的叫声……

    少nV的眼睛亮亮的，脸上有一抹藏不住的笑意。

    当。

    第八下钟鸣在寺庙里响起。远处有潺潺的溪水从山谷间流过。

    十八

    少nV没有哭。

    也许是心中已麻木，也许是泪水已g涸，少nV只是低着头站在原地，像一座静止的雕像。

    山坡上的火光依旧耀眼，郁郁苍苍的树林刹那间便成了一片灰。

    2

    巡按说，鹿鸢，你的功劳最大，我会将此事启奏圣上，必有重赏。

    少nV慢慢地鞠了一个躬，在众人惊诧的眼光中转身离去。

    巡按带着官兵冲进寨子，闯进了议事堂。

    族长熄灭了手里的烟，轻轻地笑了笑。

    天蓝如洗。万里无云。

    十九

    史书记载：有一寨隐于山中，寨中人可百许。山中有一林，林中有一果，sE鲜红，人食之，其寿可得五百岁矣。春秋之时，有风穿于林中，又间有泉隐于谷底，山水互衬，相映成趣。故此寨又名清风寨。成宗时，寨中有rEnyU集以乱，帝闻此事，大怒，令烟州巡按往定之，遂亡。

    顺元元年初，成宗崩，顺帝即位。幸临川，途经一山，见有清风穿林而过，虽暑日而浑然未觉，反有神清气爽之意。帝奇之，乃亲往而观。然阡陌交错，遂迷。见一老妪立于河畔，乃问之以途。老妪止笑而不答。再问之，乃一哑nV也。帝竟不得路，后无人知其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