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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能力被锁进深渊,一根根香烟燃尽,像半边的消逝一样,不可阻挡 我想,嘿,原来我也有一天会变成吐槽役。 首先,应期排了那么多年的肺移植,偏偏在这时有了肺源,这世界太好笑了,就像是谁为了给我添把火而设计的剧本一样烂。 第二,吴女士也会关心我的死活,这着实令人诧异,从小无论我如何我遍体鳞伤她都只会抱着我怯弱流泪,又几时真正关心过我?吴女士当真是变脸派,让人不太习惯。 第三,应期几时这样低声下气和我说过话?他一向盛气凌人睥睨众生,又有什么人入过他的眼?我也不曾,这条短讯当真奇怪。 第四,关于唐溢的事,应期给的解决方法实在可笑,他对我心思的揣摩也可笑无比,简直不像是他这样的高智商精英会说出来的话——感觉就像是被猪狗魂穿,愚蠢又荒谬。 可我早有了答案,我知道,只是还不想承认、还想和那些贪婪的本能负隅顽抗。 然后我悲鸣了一声,阳台下的车水马龙都模糊成巨大的色块,变成一只只曾经躲在卫生间的恶魔猛兽。 我喘息,向后仰倒,任由它们扑向我,捉住我,撕碎我。 好黑啊,是深渊。 我的手指颤抖着,几次虚虚擦过键盘,留下了一串含义不明的乱码。 全都是模糊的,一团团光晕,一个个发光的泡泡,我看不清,只有那段廖廖三四行的文字——其实我也没看清,只是背下来了。 我在犹豫,然后,肋骨靠左的位置里面隐隐作痛。刺痛还有一些瘙痒,我张嘴呼吸,吸进一口闷热水汽。 脑子里面闪过的是应期俯视我的眼神,一次次紧闭的房门和牙龈上的凹陷。 然后,我还是没有办法忘记那场在客厅草草完成的性爱。 我恍然想,我好像那次没摸到我哥的jiba,真可惜。 手机又响了。 “哥也想你了,回家吧。” 多可笑,我幻想过那么多次如果应期说他想我了我会怎么做。 我想过我会嗤笑,会愤怒,会心如刀绞,或者会勃起对着应期的脸狠狠撸一发。 唯独没想过会像现在这样,就好像那根项圈从来没被我摘掉过——应期只要轻轻扯一扯,我就不得不回去了。 我拗不过,拗不过爱他的本能。 我的半边魂永远缠在他身上,不管身处何地,我只有半边。 我撂开一直抱在怀里的烟灰缸起身,和石水青肿成两条缝的眼睛对视,我沉默,再沉默,最后一点点撑开嘴唇。 我说,水青,散了吧,我要回家了。 石水青脸上那两条缝精准的表现出了难以置信和悲痛,我想,原来眼睛肿成这个样子也能表达感情,不愧是心灵的窗户。 她嗫嚅了半天,颤抖着弓起身子,像一只煮熟的虾。 我看着她,说不出话。思绪都像是扯断的毛线,断口尽是毛刺,七扭八歪,谁又能拼凑起来呢。 或许应期这么冷静的人才行吧。 石水青哽咽,她的嗓音被雨沾湿,在这片深渊中也被同化了,变成了巨大且模糊的声音。 她断断续续地说,“我以为你不会放弃的……应期,你,我……半边没了啊,应期,半边没了啊。” 那些绝望从她吐出的每一个字中伸出触手,勒进我的皮rou。 或许她只是嗫嚅,我却被过于尖锐的词句定在原地,好像每个字都变成锥子次穿我的踝骨和脚背。 我血流满地。 每一首歌、每一个字、每一个音符和鼓点。我怀着怎么样的期待和爱意将它们拼凑在一起,赋予每一个平平无奇的音符和字母属于我的意义、属于半边的意义。 每一场商演,每一个观众,每一条评论,那些舞台下送来的花束和炽热的目光,我都真心实意地爱过,真心实意地投入过。 真心实意地被这些牵绊着,留下面对这个荒唐的花园。 好像演出前热身的那些劣质白兰地直到现在才犯上酒劲,冲进我的血液和脑袋,我无法冷静,也无法快乐和悲伤。 酒精构成的膜,隔绝我。 我无法权衡,是我的一腔热血,或者是流着和我一样血液的…哥哥。我只知道应期说他想我了。 “对不起,水青,我要回家了……我哥需要我。” 她不看我。 我也没敢看她。 “半边怎么办啊……” 她抽泣着睡着了,我则杵在原地,直到天亮,直到鸟鸣。 我给她披了张毛毯,留下了钥匙和租房合同,再一次什么都没带走——除了一副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幼犬内脏。 我想,我该向她道歉,可我说不出话来。 好了,现在所有属于我的东西都被剥离了。 包括那些年轻的音乐,和那些泛着湿气、三人坐在客厅斗地主的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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