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影3 (第1/1页)

    房间里传出平稳的呼吸声，一道，闻以瑞睡熟了，不自觉地翻身一动，床板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窗帘没拉紧，熟悉黑暗后柯予的视野愈发清明，他侧过身，往被子里埋了埋，还没睡着。眼睛一闭起来好像眼前又浮现出卡顿的视频，曾志永给风扇开摆头，摇摆的幅度跟家里的差不多大，但柯予坐在三人的边缘，只有半张脸吹得到风，身体的另一半还是很热。

    理应曾志永这个主人坐中间，但他把中间的位置让给闻以瑞。他检查了好几遍门锁，锁舌扣上，他用力地摁下门把，听起来像要把门把摁断那样，门一动不动，曾志永终于放心，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坐回来。

    柯予没怎么去过别人家，他对什么都好奇，一双眼睛乱瞟。曾志永房间里就有电脑，白色的笔记本，他在孔雀家要是想用电脑只能去一楼孔雀孙子的房间，他不好意思多去，到现在为止也只摸过三、四次，其余都是在学校的微机课上，笨重的台式机不知道多少年没换过，开个金山打字都卡。

    他想跟他哥说话，悄悄往他哥那挪。柯予立马发现只要他靠过去，闻以瑞就往曾志永那头蹭，他心下有些莫名其妙，直白地歪头一看，他哥脖子绷得死紧，只留四分之一脸给他，另四分之三在曾志永那边，柯予顿时不想跟他哥说话了。

    曾志永眼里只有兴奋，这种兴奋让他完全忽略了他身边坐着的是一对实打实的兄弟——虽然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闻以瑞紧张到一动不敢动，看眼他弟这种事更做不出来，他连呼吸都觉得有轻微困难。片里演里什么当然也什么都没看进去。曾志永呼吸声大，电脑里的男女扭在一起，音量只敢调到百分三十，曾志永的声音和影片里的喘气声混在一起，女人的娇喘妩媚又刻意，快哭出来了似的。

    闻以瑞在家里的时间全都跟柯予待在一起，看片的时间挤不出来，会有在被窝里插着耳机的机会他都怕漏音，咬咬牙觉得算了，不就是色情片，不看难道活不下去？此时此刻仿佛天赐良机，曾志永的品味值得信赖，他是煞风景，没法给曾志伟来点“哇的确很正点”的反应，背和屁股抻得梆硬，该硬的地方毫无反应，闻以瑞头痛，生怕曾志永低头一看，大喊：“小闻你阳痿啊？”

    他真敢让柯予跟来，他小子自己要求的，铁了心，那闻以瑞能怎么办，他坐在这里只起一个陪伴作用。不管是哪个年代a片都是家庭式性教育片，这个时候也一样，闻以瑞没胆量起到生理老师的作用，也没胆量跟柯予两人独自看a片，曾志永这个相当变态的行为怎么不能说是抢课。

    起码，我是说起码。闻以瑞心想，他应该确认一下柯予是不是跟曾志永一样看得津津有味，每个人的取向都不同啊，说不定他能从这个似乎不应该出现在兄弟之间的环节知道点别的东西，例如他弟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更或者他喜欢怎么类别的性爱。闻以瑞压根没注意第二个疑问深入到了一个也不该出现在兄弟之间的话题。

    风扇停了，曾志永发出一声“嗯？”，兀自走去查看，摁了开关回头说：“昨晚设的定时刚转完。这种时候真是煞风景！”

    柯予看到闻以瑞浑身一颤，随后露出一副心虚的表情，抬起屁股重新找了个位置坐下，他隐蔽地抬起手臂丈量了一下，发现他哥这下是坐得离他更近了。曾志永的裤裆鼓起一块，柯予瞥了一眼就快速把眼睛收回来了，没一会心里情不自禁想，他哥也这样了吗？他装作看窗外，眼睛斜得很，目标就在他哥裤裆，看了一眼有点不相信，第二眼斜过去，这下证据确凿了，他哥裤裆一片平坦。

    要是柯予知道他哥心中所想，就能知道闻以瑞的心率也差点跟裤裆一样毫无起伏。可柯予不知道，他善良地想，看来他哥不喜欢这部片啊，那他为什么又看起来整个人都红透了？

    闻以瑞眼睛细长，瞳仁稍小一点，标准的三白眼，没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很不好惹。虽说在熟悉的人面前不会摆出这种表情，但现在这样就对了吗？他哥通常的游刃有余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是一种柯予从未在他脸上看过的局促和些许茫然，眉头微蹙，耳朵却红得像快滴血。他猝然想闻以瑞这幅样子应该有个更确切的形容词，色情两字刚跃上柯予的脑海便让他惊颤，不可思议，却又无法反驳，于是只好光盯着闻以瑞看，眼睛挪不开，片里演了什么都不知道。

    周围的呼吸声突然消失了，柯予一惊，闻以瑞的那张床又传来“咯吱”的声响，伴随一点被子摩擦的声音。柯予轻声喊：“哥、哥？”

    没人回应他。柯予从被子里出来，瞪着眼睛找拖鞋，抬脚小心翼翼，走到哥床头边没发出一点多余噪音。闻以瑞睡得好平静，柯予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半夜看哥睡觉的样子，以前哥倒是经常那么做，如果夜里醒了总会过来看看他盖没盖好被子。

    闻以瑞的被子铺得老实，柯予也在这刻发现自己过来并不是想要检查他的睡相。他再次看着哥，好像也像看到闻以瑞脸上从未出现过的表情一样，抓住了陌生的、自己从未设想过的情绪。

    闻以瑞模拟考的成绩单发下来，一个a四个b一个c，他挺满意！把单子收好，曾志永想凑过来看，闻以瑞现在是真怕了他了，一见曾志永那张脸就想到尴尬的回忆。这位同学是一点都不介意，毫无悔改之意。

    那天从曾志永家出来之后闻以瑞浑浑噩噩，大脑和身子感觉都使不上力气了，浑身虚脱。柯予察觉到他不对劲，自告奋勇说要他来开车，闻以瑞提不起劲，疑惑：你什么时候还会骑车了？柯予乖乖说不会，但是会自行车的话电瓶车也很好上手的吧，反正你就坐在我后面，守着我不就好了。

    最终还是柯予坐到前面来，闻以瑞也抓着车把手帮他控着刹车，起步怕倒，车稳了哥才敢把油门放给弟。哥为了够车把手使劲往前挪，弟都快被挤下去了还一声不吭，闻以瑞怕被交警抓，一路指着小路开，井盖石子路颠到爽，到家门口得捂着屁股才能下来。

    秀娟端着碗靠着家门口吃饭，看着闻以瑞指挥柯予上坡停车，柯予油门拧不实，坡上到一半又滑下来，把他哥吓得头盔挂一半在脑袋上，手就先伸过去推车。

    “现在才回来啊？吃了没？”

    “跟同学玩了一会……”闻以瑞底气不足，“还没吃。”

    “上我家吃吧。”秀娟往嘴里填了口饭，“今晚煮好料的哦。”

    秀娟家炖糯米鸡，孔雀一听便挥挥手让闻以瑞赶紧带着他弟去吃。糯米散出来把鸡汤压得厚重又黏糊，好像不用吃饭就饱了，也算是特色，老一辈执意相信糯米鸡能让小孩长个子，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科学依据。炒菜都是秀娟家自己种的，闻以瑞吃了两把茼蒿先撑了，柯予碗里的汤还剩半碗，他凑过去问他：不爱喝？

    柯予点点头。

    “那也得喝。”闻以瑞说，“很有营养的，听话啊。”

    柯予脸上一万个不情愿，愁眉苦脸，喝一口叹一口气，最后浅浅留了个碗底。闻以瑞把弟的碗换过来，剩下的一口一仰头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