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晚熟 (第1/2页)

    我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犯，在天理昭昭之下，却能全身而退，不得不说，是政治斗争赐我的侥幸。

    当然，犯下这样的滔天大罪，我差点给吴鹤声陪葬。

    孟蝶阿姨受爸爸之托，出面与吴家人斡旋，而恰逢其时，爸爸一朝获权，他要保我性命，倒也不难。

    不过，我始终无法对爸爸感激涕零。因为在此之后，我就被押送到诊疗院进行所谓精神治疗。

    这是给吴家的交代，一个掩人耳目的谎言，更是爸爸可以冠冕堂皇将我完全扼杀的借口。

    实际上，我是去做囚徒，在戒备森严里毁坏自己的心志与情态，沦为苛刻教条的走狗。

    臭名昭着的玛利亚，以神之爱为信奉与崇尚，视人之欲为低劣和罪愆。我至今难忘，那高高矗立的尖顶中央塔楼，环形病室绕于四周。所有患者的一切行为都受塔楼里的医护监视，无论哭笑怒骂，饮食睡觉，还是手yin自慰，我们难逃掌控。

    沈玉溪压着我狠狠cao干的性交画面最为人津津乐道，那一双双贪婪新奇又刁钻的眼睛紧盯我们，从头发到脚踝，从皮肤到骨骼，悉数审视，完全剖析。

    我跟沈玉溪就像两只品种优良、欲望强盛的动物，在玻璃后面一次次为人类表演自然交配。

    而两个男人肛交，实在是颇具感官刺激。小圆圈窃窃发言，他曾在塔楼办公室里看我跟沈玉溪zuoai。有医生啧啧称奇，有护士忽然作呕，而那位道貌岸然的主任竟在桌下揉摸起了自己鼓胀的yinjing。

    这斑斑劣迹，我不敢告诉裴沛。对他，我虽然想卸下全副武装，但还是忠于私心，隐瞒许多。

    而裴沛似乎依然无法接受我已作修饰的过往，他目光灼灼，神情中愤怒与怜惜并存，起身拉着我就往外走。

    我紧步跟住，不敢多问，心口直发跳。

    出了孔雀园就是明月塔，我们在塔脚停下。低矮的围墙挡不住香火，浓郁的白烟袅袅飘出。

    我被烟气刺得双眼酸涩，有些想流泪。低下头，却被裴沛捧住了脸。

    他贴紧我，吻法生疏，然而很热切温柔，我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劲的力量裹住，无法挣脱。

    两个卷入滚滚红尘的凡夫俗子就这样在神佛前相亲相爱，像是立下海誓山盟，祈求情意天长地久。

    裴沛抱住我，慰藉道：“我们以后再也不来动物园，再也不看孔雀。你别怕，也别想，那些都过去了。”

    他爱我爱得好纯粹，好怜惜，一腔柔情似水，叫我不得不动容，不得不倾心。

    我有很多年没喜欢过谁了，这样怦然的感觉竟是如此快乐而令人胆颤。

    我好怕失去，所以死死攥紧裴沛的手臂，我说：“我想做你女朋友。”

    “真，真的吗？”裴沛激动不已，眼中迸射出惊喜的闪光，这使得我愈发愧疚。但我咬死牙关，绝不松口。

    我暗示自己，我是女人，我要跟他在一起，我要跟他爱到底。

    我圈住裴沛的脖子，垫脚主动亲吻他。勾引，惹火，纵情，我巴不得他在这里进入我，将我的身体捣烂。这晚熟的男孩，我要他为我彻底盛开。

    电话震动起来的时候我们都吓了一跳，裴沛还在喘气，伸手摸进我包里。

    是结香，一颗心莫名提起来，我直觉她出了事。

    “翘翘——”结香的声音低弱虚软。

    我急忙问她：“你怎么了？”

    “歌乐蒂，504。”结香没有多余的力气再作解释，通话倏然断开。

    我拉着裴沛就跑，天边一片乌黑浓云卷来，挡住阳光。

    快下雨了，我们把捷安特扔在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歌乐蒂。

    晚夏惊雷乍响，天色灰暗。我一时之间搞昏了昼夜，坠进这浮华世界。

    歌乐蒂的舞池里，红男绿女搂抱绞缠，正合着急促鼓点大跳吉特巴。

    灯光不甚分明，映在人脸犹如爬虫留下潮湿黏痕。我越走越紧张，热汗涔涔。

    到五零四，一阵浓郁的腥膻袭来，我差点呕吐。

    裴沛推开门，我竟不敢动。

    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一颗沉重的黑色头颅，低垂着，死气沉沉。密发结成浓稠一团，遮盖脸庞，但我依然能辨认，这狼狈的女孩是结香。

    她不着丝缕，烂坐在椅子上，赤裸的身体被吊灯热光炙成一块红色浊rou。脚踝紧拴金丝细绳，高吊在床栏。阴户大开，沾满玻璃碎渣，墨绿在瀑出的鲜血中闪出尖细阴冷的亮。

    这群畜生，他们竟用砸破的酒瓶捅结香的下体。

    “王八蛋——”我气得发抖，冲上去抱住结香。

    结香已经昏厥，我的手掌贴住她温暖柔软的小腹。那里干瘪羸弱，孕育不住一颗鲜活的生命。

    “她流产了。”我扶起结香满是青痕的身体，眼前一层水雾。

    “去医院。”裴沛冷静地解开绳子，脱下衬衫裹住结香。他抱起她时，我突然想到陶春然的痛斥。她说，婊子就不要想着遮羞。

    这话不错。卖身的婊子是天生玩物，千人骑万人睡，仅有的价值就在于坦怀露乳，敞腿被干。还要穿什么衣服，简直就是欲盖弥彰地风sao。

    走廊上光影闪烁，舞池里有温暖的rou欲浮动，这个世界就像在腐烂。

    我们带着遍体鳞伤的结香跑向大门，血腥散开却也没惊扰谁。有人拽住我的手臂，轻轻浪笑：“小百合，过来陪我跳舞！”

    “滚开。”我毫不留情地甩脱他。

    对方醉眼煽红，高声怒呵，骂我不识抬举。裴沛回头，凶狠盯住他。如果不是抱着结香，他势必会冲上前与那男人发生一场激烈打斗。

    靡靡舞曲响起，两个醉鬼尖叫狂跳，气氛热烈攀升。男人被劝走，与一个面目浓艳的女孩共舞，大家再度陷入醉生梦死。

    我推裴沛的背，要他快走。裴沛看着那一双情色男女卿卿我我耳鬓厮磨，不禁皱眉。想必他已体会，这就是婊子的轻浮与无耻。

    “不要再做了。”裴沛恳求我，“我不想你变成这样。”

    又是如此滂沱大雨，闷热潮湿，压得我喘不上气来。

    “楚翘，我受不了你跟别的男人接吻zuoai。”裴沛捏住我的手，骨头就这样在他掌心化作一团绕指柔。

    我沉默三思，迟迟不肯作答。

    钱不够，手术还没做。裴沛，我该以怎样的身份面对你？世俗所谓男欢女爱，却没有我一席之地。我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男是女。

    彼此无言，只剩下沉重的哗然雨声。

    到医院门口，我用结香的手机给龙龙打电话。许久才接通，对面一片嘈杂。

    惨叫辱骂，钝重的击打。我心惊rou跳，觉得那头好像在厮杀。

    “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