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心之篇章 (第2/2页)

像的发型都不太长，因此没有束起，入浴期间发梢仍垂在肩上。从见面起，亭亭就被他们的鲜艳发色吸引住了，雅信的灰绿色和?然的橙粉色，在孩子看来可能就像主题公园里由演员扮演的动画人物。

    亭亭在父亲怀里仰起头轻声说：“我也想要粉色头发。”

    “等你长大了也可以染成那样。”

    “长大是多大啊？”

    海悧随口说：“十八岁以后吧。”

    亭亭有点泄气地抿着嘴，周围的成年人则发出善意的笑声。

    “染发什么的，上中学也就可以了吧。”?然说。

    海悧不能赞同：“学校会管的。我们中学是要求梳一样的团子头，也不能染色。”

    芸香手捧酒盅，倚着池边的围石，向旅伴们发问：“你们第一次染发是什么时候？”

    雅信想了想，说：“我是在舞校的时候，?然也是吧？艺校不太限制这方面的。”

    大概是我的青春太平淡了。海悧在心里自嘲。成年之前他似乎从没做过一件“出格”的事，有时也会忍不住猜想：那些早早脱离管束的孩子，是否也容易在人生选择中做出更大胆的投注，并赢得更多奖赏？

    或者，具体的专业训练就像无形的道标，给他们的人生之路过早加上了限制？

    “我是上大学的第一年，“海悧回想着，学生时代好像已经是很远的过往，“期末演出，我的角色是雪君子，就想当然地去染了。那时候我都不知道有染发喷雾这种东西，期末那段时间一直顶着白毛。”说着，他自己也笑出来。

    “少晗老师呢？”雅信问。

    “我没染过。”少晗说着，随手把玩自己耳边垂下的一缕卷发。

    “哈？”“什么？”“为什么？”

    在大众的印象里，从事时尚的人或多或少都会乐于改变身体的细节，把自己当作创作的画布。

    “我不想啊。本来的颜色这么好。”

    意外却也无懈可击的理由。暂时高束的完美黑发是他的无声证词，在水汽浸润中依然浓密而又轻盈。

    如此全无愧意的自恋，也是那些Alpha爱他不能自拔的原因吧？只留给自己的挚爱深情，是一种难以效仿的吸引力。

    只剩芸香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他转而问起海悧的新工作：“小悧，接下来是不是要去拍《天玑六号》了？”

    “哦，对，我正想问问你这方面的经验。”

    去年夏天签的项目，终于要进组了。只是个小配角，但项目本身是广受关注的大成本系列作，有幸参与就是极大的成功，在亿万观众面前曝光，无论以何种姿态都是难得的机会。

    芸香也参演过这一系列，在某一部前作中饰演主角团队奉命护送的异星王子，途中与Alpha主角一夜销魂当然是所有人预料中的剧情。

    “没什么好紧张的，反正这种东西要你发挥的部分很少，要做什么，现场会有人手把手教你，其实怪无聊的。”芸香的态度很轻松，但这不足以完全解除海悧的忐忑。

    “主要是我没拍过绿幕；没有剧本，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

    这一类需要严格保密的项目，只有少数几个主演者能提前拿到剧本，其他人都是去片场临时记台词，开拍前只能大概知道角色的身份设定，做些猜测。海悧的角色名为“南宫中尉”，显然是个星舰军官，多半是用来报告“光速引擎损坏40％”“备用系统无法启动”之类的剧情信息，并担当Alpha主角的调情对象之一。

    是子轩最讨厌的那种项目呢。谈到这些，他难免想起子轩对这类影片的直白嫌恶：剧情编不圆就抄几个新潮的物理名词来搪塞；外星美人总是无缘无故穿得很暴露，好像地外文明的发展目标就是满足人类性幻想；动不动要毁灭整个宇宙，末日成了家常便饭，根本不能唤起观众的紧张感。

    只不过，再怎么遭人诟病，这类影片仍是整个产业里最奢侈的招待，它们提供了大量就业机会、技术革新的契机，以及……快乐。简单的快乐和刺激，永远是人们走进剧场的第一理由。

    这时，雅信插入他们的话题，“我们团综上次拍的那个sketch，是有绿幕的，我们的表演课都是最业余的那种，拍起来也没觉得很难，小悧哥哥肯定没问题的。”

    海悧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是你们谦虚了。之前一起拍戏的时候，我就觉得雅信好厉害，我在你们这个年纪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学生。”

    “都是为了生活嘛。”?然苦笑说。

    “偶像这种事又做不了多久，也只有现在了，将来要怎么办，都要在这几年里搞清楚。如果可以，我想多花点时间学演戏。”雅信眼神凝重，好像忘了自己还在度假。

    两个小少年的肢体、肌肤，在水雾中显得尤为柔嫩，脸上的神情却有超越年龄的成熟。

    ……大家都好美。海悧忽然这样想。

    美并不需要完美。好像有谁在梦中对他说过这样的话。每一个Omega都有只属于自己的美，像一种独有的语言，心的诗篇。

    受到命运宠爱的美，在重压下顽强生长的美，承受劫难后重新诞生的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色彩。

    那么，我也一定有自己的篇章。海悧想。只有我做得到的事，只有我能传达的美。

    他还没有品尝被温泉暖过的酒，只是这样沉浸着，已有醉意般的舒适。

    可惜亭亭还太小，体力和耐心都不允许他在泉池里泡得太久，只能稍作体验。海悧先行告辞，抱着昏昏欲睡的幼子回到楼上。

    在房间里，他换了长衫，把亭亭放在床帐内睡个小小的午觉。等到亭亭睡着，他起身离开内室，给自己倒了一杯橘子水，想到外面走廊上看看风景。

    远离泉水的高处，空气冷冽，但还不至于穿透外衣。海悧扶着栏杆上下观望：雅信和?然还在楼下玩水，少晗等人似乎也回房了。

    当他收回视线，对面走廊上恰好有人开门出来……是换回猎装的少晗，与他隔着庭院含笑相望。

    要说的话……现在就是好时机了。